第五章

　　火警的鈴聲還在走廊裏尖厲的響著，郭副局長把我的雙手解開以後告誡我不要亂說話，他盯著我半裸的身體，壹副心有不甘的樣子，我擔心再生變故，於是點點頭裝出畏懼的表情，他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走到房間門口，轉頭朝我最後看了看，竟然不再理會我徑自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剛長長松了口氣，房間門又猛地被人推開了，我以為郭副局長去而復返，嚇得抓起床上的毯子擋在胸前。
　　“唐阿姨，是我，您沒事吧？”進來的是子陽，我的腳壹軟，癱坐在床邊。
　　子陽趕緊跑過來伸手扶我，我條件反射地把手遞給他，擋在胸前的毛毯掉了下來，襯衫扣子還沒來得及扣上，壹對乳房顛巍巍地晃蕩著盡收他眼底，他眼睛頓時睜得老大，整個人呆住了。
　　我臉壹下子紅了，趕緊轉過身背對著他，手忙腳亂地把襯衫紐扣扣上。
　　“我們趕緊離開這裏，起火了。”我在床頭櫃上找到我的手袋，兩只腳在床邊扒拉著穿上高跟鞋，拉起子陽的手就要往外跑。
　　“沒有起火，是我按的火警警鈴。”子陽冷靜地說。
　　我楞了壹下，這時我才發現他身上穿著這間酒店的保安制服，我的腦子壹下子亂了，今晚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差點在醉酒的情況下被上級領導強奸，現在兒子的好朋友又奇怪地出現在酒店裏救了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問。
　　“我們先下樓再說。”子陽把身上的保安制服脫掉往床底壹扔。
　　走出房間，其他酒店住客在走廊裏慌亂地往外跑，電梯已經被封閉了，所以我們從步行樓梯下到酒店大堂，這裏更多的住客正在保安的指引下往酒店外面疏散，我和子陽走到酒店門口的空地上，兩輛消防車已經來到了現場，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正提著工具往酒店裏趕，馬路上的壹些行人三三兩兩地圍在人行道上看熱鬧。
　　剛剛脫離險境的我由於後怕，加上酒勁還未散去，身體軟軟的不聽使喚，子陽伸出右手強有力地摟住我的腰以免我滑倒。
　　“唐阿姨，您哪裏受傷了嗎？”他關切地問我。
　　“沒事，阿姨的酒還沒醒，妳扶我到那邊坐壹下。”我指了指酒店門前噴水池邊的長椅。
　　“消防員馬上就會知道這是假火警，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子陽沒有依照我的指示去做，而是摟著我走到馬路邊上，正好駛來壹輛計程車，他招手攔下來以後拉開後門，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後座，隨後自己也鉆了進來。
　　子陽跟司機說了我家的地址，車子很快匯入馬路上的車流裏去了。
　　“現在幾點了？”上了計程車以後我的身體無力地歪向壹邊，所以子陽依舊用壹只手環在我的腰上。
　　“快10點半了。”子陽掏出手機看了看，他的身體離我很近，我能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
　　我的腦袋原本是向著車窗壹邊，隨著車子的顛簸時不時地往車窗玻璃上湊，於是子陽輕輕地將我的腦袋往他肩膀上壹靠，我有點昏昏欲睡，也沒有意識到這樣有什麽不妥，但我卻沒有看到計程車司機在後視鏡裏看著我們時壹臉的疑慮。
　　“司機大叔，麻煩妳開慢壹點，我媽媽酒喝多了，經不起折騰。”聽子陽這樣壹說，我才猛然想起司機的存在，壹個中年美婦迷迷糊糊地靠在壹個少年的肩膀上，幾乎半個身子都躺在他懷裏了，這也難免讓別人胡思亂想，但是子陽這樣壹解釋，司機也就不再懷疑。
　　“怎麽喝這麽多啊？”司機壹邊問壹邊把車速放慢下來。
　　“她剛剛升職，跟同事壹起慶祝，太高興了。”子陽微笑著說。
　　我微微擡起頭，看到子陽也在低頭看著我，黑暗中我似乎能看到他雙眼閃爍著狡黠的光，從今晚他出現在酒店開始，他處理壹系列突發事件的沈著冷靜，這個少年有超出他年齡太多的成熟。
　　過了好壹會，計程車停在我們家的小區外，子陽付了車資，我下了車以後扶著車尾箱稍稍喘了喘大氣，雙腳還是有點發軟，子陽扶著我走到了小區圍墻邊的人行道上。
　　快到小區大門的時候，我扭腰掙脫了子陽的環抱。
　　“我自己能走，這樣讓別人看到不好。”經過門衛值班室的時候，當班的保安探出半個腦袋壹看是我便點了點頭。
　　“唐老師，今天沒開車啊？”
　　“拋錨了，放在學校裏，值夜班呢？辛苦妳了。”我換上平時特有的親善笑容，指指身後的子陽：“我們家樂樂的同學。”
　　進了小區我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在小區花園壹個僻靜角落裏找了張長凳坐下了，示意子陽坐在我旁邊。
　　“現在可以說了，今晚妳怎麽會在酒店裏出現？”
　　子陽並沒有在我身邊坐下，而是雙手插在褲兜裏站在我的對面，他遲疑著，壹會左右看看，壹會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
　　“怎麽了？妳今晚剛做了壹件了不起的大事，英雄救美哦，阿姨現在可不是在審問妳，就是想了解下事情的經過。”看見他局促不安的樣子，我打趣道。
　　“那我要是說了，您千萬別生氣。”
　　“生氣？怎麽會呢？”
　　子陽猶豫著，左右張望了壹下，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以後才吞吞吐吐地說：“其實我喜歡您很久了，因為星期壹下午放學早，所以我每個星期壹都會到您的學校等您。”
　　“等我？等我幹嘛呢？”
　　“就想遠遠地看著您，看著您的學生跟您道別，看著您上車回家。”子陽說到這裏擡眼看了看我，像是在看我的反應。
　　說實話，我聽了他這番話，有點意外但又在預料之中，子陽平時跟樂樂到家裏來玩的時候總是表現得比其他幾個孩子活躍，當我誇獎他的時候，他會欣喜若狂，當我誇獎別的孩子的時候，他會變得悶悶不樂，但我壹直認為這是剛進入青春期的孩子爭強好勝的表現。
　　總的說來，在他們玩在壹起的四個孩子當中，子陽是處於絕對的領導者位置的，我誇獎他的次數遠遠多於其他幾個孩子，但我絕沒有想過他對我是這樣壹種感情。
　　氣氛有點尷尬，我輕輕咳嗽了壹下。
　　“繼續說說今晚的事。”
　　“今天是周壹，我照例在學校門口等著您，有個胖子來雜貨店買煙，”子陽伸手在自己肩膀上比劃了壹下，“大約這麽高，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頭發有點禿，他在跟人通電話的時候我隱約聽到，說什麽放心吧，唐老師的老公是海員，長期在外面，他們夫妻的關系也不怎麽好，寂寞得很……”說到這裏子陽看著我不敢往下說了。
　　子陽描述的這個男人可不就是李副校長嗎，我這才明白了安排我來陪酒並不單只因為我跟郭副局長都是上海人，他是打算拿自己女下屬的身體去討上級領導的歡心，為他調職去教育局鋪路，想起今晚在酒店郭副局長對我做過的壹切，幾乎失貞的恐懼還在我身體裏不住亂竄，我小孩都上初中了，幾時受過這種侮辱。
　　“接著說。”對子陽我還是盡量用和藹的語氣說。
　　“後來我看到您跟他們壹起上了車，我才知道胖子口中說的唐老師就是您，正好樂樂給我電話說您要陪領導吃飯，我知道要壞事，我不能讓他們對您做出這種下流無恥的事情，於是我叫了輛計程車跟著妳們的車子，壹直跟到了酒店，再後來的事情您應該差不多都了解了，您被灌醉了，那個人把您帶到房間……”
　　子陽壹口氣說完以後長長地嘆息壹聲：“都怪我，我在保安更衣室拿制服，耽誤了壹些時間，否則您就不會被那個男的玷汙了。”
　　聽到子陽最後這句話，我不由地壹陣感動，我站起身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子陽妳真勇敢，阿姨沒被那個壞人玷汙，如果不是妳，今晚……”我突然有點哽咽，“要真的是那樣，阿姨真沒臉見人了。”
　　“唐阿姨，我是真的很喜歡您。”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情緒影響，子陽突然激動地說，壹邊把我的雙手抓住。
　　“子陽，妳今晚救了阿姨，阿姨真的很感激妳，但是妳要知道，妳不能對阿姨有這種感情。”我掙了壹下沒把他的手掙開，他抓得很緊，我擔心地朝四周張望著，已經很晚了，花園裏壹個人影都沒有。
　　“為什麽不可以？”子陽固執地說。
　　“因為……因為阿姨對妳來說是長輩，我們應該是像我和樂樂那樣的，母子壹樣的關系，阿姨壹直都把妳當成自己兒子壹樣看待的。”
　　“您是說年齡？情侶之間相差30歲的都有，南京還有壹個25歲的小夥子娶了壹個70歲的老太太呢。”
　　“妳……”我壹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孩子講道理，我又用力掙了掙，還是沒能把雙手從他那打慣籃球的有力大手中掙出來，情急之下我說，“妳先把我放開，讓人看見妳讓阿姨這張臉往哪擱？”
　　看我語氣很嚴厲，子陽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把我放開了。
　　“喜歡壹個人是沒有罪的，看見您寂寞不開心，我心裏難受。”我本來已經轉身背對著他，想躲開這種尷尬難堪的氣氛，聽他這句話我又轉身看著他：“妳又知道我寂寞，我不開心了？小孩子亂說話。”
　　“我不是小孩子，您在網上還誇我成熟風趣呢。”子陽賭氣地說道，當他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時候，臉色壹下子變得很蒼白。
　　“什麽網上？我什麽時候在網上對妳說過這話？”我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我從來都沒有跟子陽在網上有過聯系。
　　“沒有啦，是我說錯了，不是在網上，是有壹次我上妳們家玩的時候啦。”子陽緊張地用右手撓著自己的後腦勺。
　　“我才不會對妳說這種話。”我肯定地說道，腦海裏有個人影漸漸地冒了出來，越來越清晰，看著子陽躲避我視線，局促不安的樣子，我幾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妳是天涯。”聽見我說出這兩個字，子陽情急之下竟然撲通壹聲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我嚇了壹跳趕緊把他往上拽，“妳這是幹什麽？”
　　“我不是故意的，我這樣做是為了找機會跟您單獨聊天。”
　　“但是怎麽可能？在網上跟我聊的那些東西怎麽都不可能出自壹個14歲的初中生啊？”
　　“那些都是我在網上百度搜索再復制的。”
　　“妳是說，天涯跟我說的那些話，什麽33歲，準備跟女朋友結婚，什麽自己開了間網絡公司，所有的壹切，都是妳編出來的？”
　　“對不起，唐阿姨，我不是故意要騙您，但是不虛構壹個這樣的人物，您不會跟我壹個小孩子聊得那麽深入。”
　　我想起幾個月來在QQ上跟天涯每天晚上聊的那些讓人臉紅耳燥的東西，羞愧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我用高跟鞋在地板上重重地跺了壹下，甩手往我們家所在的樓梯口走去，走出幾步我又回頭看著壹臉沮喪的子陽，心裏面有些不忍，畢竟如果沒有他，我今晚早已失身於郭副局長，跟這個相比，他化名跟我網聊又算得上什麽呢？
　　“太晚了，妳給家裏打個電話，今晚在這裏跟樂樂睡吧。”
　　子陽壹聽大喜過望，幾個大步跟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問：“那您不生我的氣了？”
　　“我可沒說要原諒妳，這麽晚了妳壹個小孩子回家，太危險了。”
　　回到家裏，墻上的時鐘正好指向午夜12點，聽見門鎖響動樂樂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我正琢磨著怎麽解釋子陽也在，子陽已經在我身後說：“樂樂，我爸出差了，我鑰匙弄丟了。”
　　樂樂壹點疑心都沒有，以前子陽因為玩得晚也在我們家裏住過幾個晚上，他對子陽歪歪腦袋說：“正好，我在網上發現壹個好東西。”領著子陽朝他房間走去。
　　“明天要上課，趕緊上床睡覺去。”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情，我的腦子裏現在亂成壹鍋粥了，也沒氣力去管他們有沒有按我的指示乖乖睡覺，我回房間拿了幹凈的衣服直接進了衛生間，站在蓮蓬頭下，我衣服都沒脫就打開水閥讓冰冷的水流從頭淋到腳，我壹次又壹次用沐浴露在被郭副局長碰過的雙乳上用力搓著，仿佛這樣才能把受辱的痕跡清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