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劫兩難—3
碧海墨鋒(第二卷:墨衍塵濤摧邪陽) by atasdd
2023-1-11 15:07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在鴻鸞城郊與他有過交集,江湖之人談而色變的吸精女魔頭……“妖嬈魔魅”顏若榴!只是她今日面色蒼白,略顯淒慘,與當日相遇時的來去自如的自信飄逸相去甚遠。
顏若榴見是墨天痕到來,滿是塵灰的臉上也現出些許錯愕。這時,只聽葉明歡道:“妖女,妳強闖軍營還指名見我,最好能蹦出點有用的話,不然即便妳兇名在外,今日也走不出我這屠狼關!!”
顏若榴向墨天痕莞爾壹笑,回頭道:“葉神將,小女子可不敢強闖軍營,是您的手下自己把我帶進來的呀。”她雖狼狽如斯,言語之間卻仍有動人媚意。
葉明歡猛壹拍桌,威嚴道:“妳的手段,本神將雖未親眼見過,但也難錯猜,那些自詡聰明的微末伎倆,就不要在此賣弄了,說明妳的意圖,不然,刀槍伺候!”
面對大錦神將怒威,顏若榴絲毫不見怯色,眉眼掃過三教壹行人,笑道:“葉神將非要這些局外人到場才肯讓我開口,是又在防備什麽呢?”
墨天痕摸不清現下狀況,小聲的向身旁的煌天破問道:“這是怎樣壹回事?”卻見煌天破凜眉道:“她有極為重要之事。”
對於顏若榴那日看似調戲實則相救的舉動,墨天痕並未察覺,只是知曉這妖女枉傷性命,非是好人,對她無甚好感,更不信她會有什麽“重要之事”。
於是輕聲道:“怕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所以葉神將才將我等請來防範?”
煌天破卻默然不答,神色凝重的看向顏若榴與葉明歡。
面對妖女質疑,葉明歡冷笑道:“以妳的微末道行,真以為能魅惑的了本神將?若非那時看妳渾身浴血,神色堅定,像極了拼死回歸報信的斥候,在妳劫持我大錦軍官之際,便已死上無數次!”
葉明歡寥寥數語,卻將事情來龍去脈道出,墨天痕這才明白事情原委,不禁信了煌天破之言,另眼看向眼前的“妖女”。
“神將大量。”顏若榴微微笑道:“此事的確十萬火急,不然若榴也不會出此下策。”
葉明歡不悅道:“既然十萬火急,就不要多費無謂唇舌!”
“那是自然。”顏若榴忽然神色壹變,正色道:“清洛往東二百裏,群山之中生有異像,遍地焦土,植草不存,鳥獸死絕。中有壹山,山體已被掏空,有壹輪如太陽般的怪異圓球懸於山腹之頂,其下深挖數丈有余,乃是壹群半人半鬼的邪穢駐地!”
她語調平淡,言出卻是驚人,三教四人同時眉頭壹動,葉明歡卻穩坐如山,問道:“此情報,妳如何得來?”
顏若榴攤開素手,螓首微斜望向葉明歡,將滿身是血的火辣嬌軀展露在他眼前,笑著反問道:“神將以為,我是如何得來?”
葉明歡淡淡道:“本神將不喜歡妳的說話方式,妳若不會說,大可閉嘴。”
顏若榴也不惱怒,笑道:“葉神將也太過無情,妳也知這是用命換來的消息,現在白給妳們,倒還懷疑真偽起來?”
葉明歡卻冷聲道:“即便斥候拼死傳回之情報,壹旦有誤,折損的絕不止兵馬數目這般簡單。這情報於妳來說或許得來費力,但對我來說,太過容易,我……不信!妳惡名在外,專喜玩弄人心,由妳帶來之情報,我……不信!據我掌握情報,邪穢有其壹套控心之方,而妳並未驗明正身,所以,我……不信!”
三聲“我不信”使得屋中頓時闃然,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顏若榴自信笑顏凝在臉上,似是不信葉明歡會作此判斷。
“妳還有話說?”葉明歡冷眉望向默然不語的“妖嬈魔魅”卻見那滿是泥塵的頰上,兩道清晰的水痕分開泥跡,緩緩爬落!
“妳……見過整個村莊都被屠戮殆盡的慘景嗎?妳見過如世外桃源般與世無爭的安寧村落,變成毫無人煙的鬼城之刻嗎?妳見過妳看著長大的孩童,被邪穢所染,張牙舞爪的撲向妳的駭然之景嗎!妳見過千裏大地,生機不留的慘絕之像嗎!”
隨著顫聲的反問變成厲聲質問,顏若榴嬌軀猛然顫抖起來,失控般戟指神將,大聲喝道:“妳!只會打仗殺人!根本不懂安寧之貴!”
這樣的話語從她這樣的“妖女”口中吼出,除卻煌天破與葉明歡外,在場三人神色皆有驚異,墨天痕更是不解,這名對人性命視若草芥的女子,為何會因他人遭災而傷心的令人動容!
“我不懂安寧?”被惡名在外的“妖女”指責,葉明歡面上首現慍色,聲音壹沈,怒斥道:“若無本神將在此打仗殺人,身後的中原百姓,誰能平安得活?當年本神將臨危受命,收復失地之時,何曾未見過平凡村莊被屠戮殆盡?何曾未見過千裏大地生機不留?何曾未見過狠毒巫蠱荼害無辜黎民?何曾未見壹手養大的副將發瘋似的向本神將壹刀劈來!妳以為,就妳所見之殘酷,能與本神將比擬?妳可曾為達戰略,不得不將數千麾下送入死地?妳可曾為防蠱毒傳染,而將數萬百姓生生活焚?妳今日所立之屠狼關,就是用那無數人的鮮血與屍骨,堆積成的和平之盾!本神將在,中原之南的百姓才敢談‘安寧’二字!”
葉明歡語出更是將墨天痕驚嚇的不輕,他早已見過無數慘景,對顏若榴所提之事尚能承受,卻被這動輒耗損上千人命的家國攻伐驚的背脊冰涼,直打冷顫!
顏若榴被葉明歡這壹通怒火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應答,這時,卻見煌天破快步搶出,攔在二人之間拱手道:“葉神將,我們已有法探測邪天鬼種,不如就由我等來驗明正身,以確定情報真實性,如何?”
葉明歡也不猶豫,揮手道:“速辦!”
煌天破隨即轉身,對顏若榴低聲道:“我信妳。”
顏若榴頓時瞪大杏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年輕儒生,她知曉自己的“華顏留香”未臻化境,對付這些壹流高手難有大用,故而著實不知在葉明歡占得上風、連連否定、駁的她啞口無言之際,為何煌天破卻願意去相信自己。
煌天破並未理會她的錯愕神情,繼續低聲道:“但要證明,還需妳配合。”
顏若榴見年輕儒者神情肅穆威嚴,不似作偽,於是微頷螓首,表示同意,煌天破隨即對霍青絲道:“師母,此事還需勞您出手。”
霍青絲暗道:“破兒能為,自己當能分辨,應是只想借吾地位,使得結果更可信些。”
於是答應下來。走至顏若榴面前,望著這面帶媚氣,卻淚流不止的妖女,身為女人的直覺令她不禁心生惻隱:“她定是有什麽苦衷吧……但眼下仍需認證這來之不易的重要線索!”
思畢,但見暮雪雲凰素掌壹翻,聖氣凝斂,隨即按向顏若榴高聳的雙峰之間!剎那間,小屋中昊芒四射,如沐溫陽!
須臾,霍青絲手掌轉身,對葉明歡道:“葉神將,此女身上並無異樣,至少可以肯定未受邪人控制。”
葉明歡點頭道:“多謝聖司出手。”旋即對顏若榴道:“既有九經聖司作保,本神將姑且信妳並非奸細,不過……”
話鋒壹轉,葉明歡復又冷聲道:“壹刻之內,離開屠狼關,如若不然,刑場再見!”
“這!這是為何?”霍青絲等人本以為已為顏若榴驗明正身,接下來當是細問關節之時,不料葉明歡竟出此言,令眾人錯愕萬分。
葉明歡起身道:“本神將只信妳非受邪穢所控,但憑妳以往之品行,與來我屠狼關後所行之事,本神將依舊信不過妳!能讓妳離開已是網開壹面,再作停留,動身無門!”
卻見煌天破拱手急道:“葉神將,茲事體大,還請先問明原委!”
葉明歡不料煌天破竟似想力保於她,眉間閃過壹絲不悅,反問道:“煌少俠,此女長年以邪法魅惑男子,采人精氣,江湖人無不聞之色變,從這般品行不端的淫婦口中,又能得出幾分真實的情報?”
煌天破不卑不亢道:“即便全偽,我等也可派人先行確認,但如今頭緒全無,正是需要線索之際!”
葉明歡心中不悅道:“年輕的小子,被人蠱惑尚不自知!罷了,三教權重,他又是孟九擎嫡傳,若起沖突,對我日後仕途怕有影響……”
思索間,目光已轉向霍青絲,心道:“九經聖司自視清高,應當最恨這種女人,不如先扯出她的話頭,也好堵住這小子的嘴!”
不料尚未開口,只聽煌天破朗聲道:“葉神將,此女雖修有媚功,但對修有九陽心經的煌某而言,想要中招無異於登天而上,所以請您不必擔心煌某開口有違本心。煌某身為儒門弟子,只求為天地立心,為萬民立命,斷不會因個人之私顛倒黑白,陷社稷於水火!”
“嗯?”聽到煌天破朗朗之聲,饒是葉明歡久經戰陣,膽大心雄,也不禁背脊壹涼,心道:“區區數言,看似表達立場,卻將我心思壹壹道破,還兜轉的滴水不漏!這‘三教少壯第壹人’果然名不虛傳,單是揣度人心這壹項,便已令人望而生畏!”
但他畢竟壹代名將,又是壹方統帥,自然不會將心驚寫上神情,於是稍作退讓,問道:“那依煌少俠建議,本神將該如何處置?”
煌天破仍是不卑不亢的施以壹禮,道:“葉神將,您身負駐守邊關之重則,對於關內之事,即便有心也難施以援手,不如便將此女交與三教處理,壹來可行監視之責,令其無法外出行惡,二來也可問出詳細情報,以便日後勘察。至於她強闖軍營,挾持軍官,擾亂邊關安寧之舉,葉神將可依軍令發落,煌某絕不幹涉,只求能留下她壹條性命與足夠吐露情報之體力。”
“強闖軍營便已是死罪,卻讓我留她壹命?”葉明歡心中冷笑,打量著眼前威武英氣的儒門青俊,忽而笑道:“這是自然,既然她仍有利用價值,那她之罪過,本神將就暫且不予追究,若能因此收拾那該死的邪穢,也算積德造福。”
煌天破也壹同面露自信笑容,躬身行禮道:“煌某代天下蒼生,謝過神將高義!”
二人雖皆面帶笑容,屋中氣氛卻已劍拔弩張,霍青絲雖對顏若榴並無全然恨意,也早聽聞她之名聲,如今愛徒無故對她這般信任,令她也著實費解,壹旁籟天聲、墨天痕更是摸不著頭腦。
籟天聲與煌天破相交日久,知曉他行事定有自己考量,雖是生疑,卻也並未發問,墨天痕早見顏若榴狠辣手段,對此事看法卻與葉明歡相同,不禁對煌天破急道:“煌師兄,葉神將說的沒錯,此女不可信任啊!”
“可不可信,問過之後自然知曉。”煌天破卻看都沒看墨天痕,繼續對葉明歡道:“葉神將,若是無事,我們便要開始問話,您若有興趣,不妨旁聽?”
葉明歡先前早已表態,自然不會在此多留,只是深深的望了煌天破壹眼,笑道:“想不到在這屠狼關中,本神將還能收到逐客令。告辭。”壹負手,已是領著眾侍衛出屋。壹旁親衛小聲不悅道:“將軍,那小子對妳這般無禮,是否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葉明歡壹擺手,道:“儒門掌教嫡傳首徒,若在我屠狼關出事,那不等妳我戰死疆場,就得先給朝中那群書生生吞活剝了。”
那親衛不忿道:“那就這麽放過那小子不成?”
“放過?”葉明歡自嘲壹笑,道:“若是用毒,那他在我屠狼關出事,太過惹人懷疑,若是武力相殺,以他之武力修為,想要拿下至少也需千人之數。”
那親衛不禁咋舌道:“他竟這麽厲害嗎?千人圍剿壹人,這陣仗,也只有上次對南疆戰神這般用過。”
“那不也讓他跑了?”葉明歡沈冷道:“此子修為,只怕更勝太武麒麟,想動他,還不如想想該怎樣結交他。”
壹行親衛聽此言語,不禁當場噤聲,葉明歡亦是心中暗嘆:“此子行事強勢霸道,卻又與人留三分余地,審時處事之能著實令人驚艷!假以時日若孟九擎將掌教之位傳於他手,儒門之勢只怕更勝往昔!趁他在關中提前結交,不失為長遠之計。”
於是吩咐左右道:“儒門,不,三教在關中時,夥食按青蘿軍標準供給,除卻帥府與參謀府,屠狼關內任何設施皆可讓他們隨意來往,不得阻攔,三教之人有何要求,只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壹並滿足,不得推脫延誤,違者,視違軍令!”
而在屋中,顏若榴面對三教四人,亦不知該如何是好。霍青絲頗有埋怨道:“破兒,妳為爭線索是好,但這般挫神將臉面,著實不妥。”
煌天破自信道:“師母,葉神將態度分明,我若不力保於她,只怕線索就此斷絕,此舉雖是下策,卻不得不為。”
霍青絲淺然壹嘆,道:“罷了。”隨即望向顏若榴道:“那妳打算何時問她?”
顏若榴急忙起身道:“我現在便將所知悉數告知於妳們!”
且說宇文正、寒凝淵壹行急匆匆的送晏飲霜至鎬京,尋到緝罪閣前,正見著賀立人守在門前。快活林壹役之後,寒凝淵與晏飲霜曾在緝罪閣暫留,當時賀立人便對他二人容貌過目難忘,驚為天人,如今再見,不禁奇道:“妳們又去打仗了不成?”
寒凝淵見他自來熟,便也不再客套:“請問賀紫薰賀捕頭是否在閣中?在下有要事相求。”
賀立人道:“師姐未曾外出,我去與妳通傳壹聲。”
宇文正忙抱拳道:“有勞,事情緊急,煩請盡快。”
賀立人著同門顧守大門,自己則入閣中找尋賀紫薰,轉遍她常在之所卻未曾得見,只得揪住路過的捕快詢問,正巧那捕快知曉賀紫薰所在,道:“之前有在醫房附近見過薰師姐,應是去那裏照看閣主了。”
賀立人謝過那捕快,徑直往醫房而去,行至門前,卻見醫房大門緊閉,頓時哀嘆壹聲,垂頭喪氣的想要離去,不料剛壹轉身,卻聽醫房裏傳來壹名男子得意而略顯滿足的聲音:“薰兒,妳越來越熟練了。”
“好像是葉捕頭的聲音?薰兒?這麽說薰師姐也在其中?”賀立人頓時大喜,返身敲門道:“薰師姐!薰師姐!妳可在裏面!”
頓時,醫館之內壹陣躁動,似有木桌碰撞與女子悶哼之聲傳來。賀立人不明所以,繼續敲門道:“薰師姐?妳還好吧?”
又過了壹小會,醫館大門方才打開,只見賀紫薰滿面通紅,不停抹拽扯平衣衫上淩亂的褶皺,將壹縷淩亂散落在額前的發絲攏至耳後,微喘道:“妳找我?”
賀立人見她模樣如此狼狽,不禁指了指她嘴角殘留的壹絲乳白痕跡,關心道:“薰師姐,妳是患了病,在偷偷吃藥嗎?”
賀紫薰卻如驚弓之鳥壹般,飛快的用衣袖將嘴角抹凈,還未回答,就見身後壹名男子摟住了她的香肩,滿懷深意的對賀立人笑道:“不錯,薰兒身體抱恙,本捕頭正給她餵藥,不過那藥味道頗重,她不大肯服,所以不得已使了點強硬手段。”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藥花神將之子葉綸。賀立人聽他解答,頓時恍然,道:“薰師姐,藥味再重,也是為身體好,妳可不要抗拒啊。”
不料賀紫薰厭惡的打掉葉綸搭在肩頭的手,音調頓時提高了八度,神情宛如惱羞成怒般向賀立人吼道:“別廢話!找我有什麽事,快說!”
賀立人向來懼怕她,也不知她為何突然發怒,只得道:“上次與墨少俠同行的那俊俏公子尋來,說有重要的事要求妳。”
“小墨?”壹聽到墨天痕消息,賀紫薰神情頓時柔軟三分,急忙抓起賀立人手腕問道:“他們人呢?”
“在門口,正……”不等賀立人答玩,賀紫薰已急不可耐的拉著他往門口疾行而去,只留下壹臉陰鶩的葉綸立在原地,冷冷的註視著二人離去的背影。
“聽到那小子的消息,就什麽都忘了!”葉綸心中不由的壹酸,如同針紮壹般:“時至今日,妳仍是對他念念不忘麽?”
但旋即又回想起方才在醫館之內,自己又壹次在昏迷的賀巽霆床前將肉棒塞入女捕那瑩潤的嬌唇之中不停抽插,更在賀立人敲門之際不顧胯下佳人的拼命掙紮,按住了她不停甩扭的螓首,將壹股股充滿雄性征服欲的白漿濃精強行灌入她的喉頭深處,心情頓時又好上不少。
暗自思量道:“既然妳仍對那姓墨的小子死心塌地,把我壹片真情置若罔聞,那也就別怪我使些手段了……
正好,老頭子這副藥差不多用到頭了,到換下壹副的時候,就該是妳臣服於我之時!”
著急出門的賀紫薰自然不會知曉葉綸在這自以為“公平競爭”的手段之下,仍想著再添壹些盤外之招去更進壹步強占她。
當她與賀立人壹道來到大門,寒凝淵早已迎上,道:“賀捕頭,久見了。”不料賀紫薰卻是劈頭問道:“小墨呢?是他托妳給我帶話來了嗎?”
寒凝淵微微壹怔,道:“墨賢弟此刻應還在向屠狼關進發。”
“屠狼關?”賀紫薰不解道:“他不是在邑锽參加三教武演?怎麽會去那麽遠?”
未等寒凝淵回答,壹旁宇文正已按捺不住,道:“賀捕頭,此事說來話長,且容日後細說,眼下正有要事相求。”
“妳是……”
寒凝淵忙介紹道:“這位是儒門七君之壹,也是墨賢弟的師傅‘武膽劍魄’宇文正先生。”
“就是那個在師門想陷害小墨的混蛋的父親?”賀紫薰聽過墨天痕講述過在正氣壇時的遭遇,頓時回憶起來。
宇文正聽她提起自己那不肖的兒子,頓時面色壹僵,但事確系其子所為,他又確實有求於人,只得拉下老臉道:“是在下管教無方,讓捕頭見笑了。”
寒凝淵忙化解道:“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賀捕頭,且聽我說。”說著便將來此原因簡要的敘述壹遍。賀紫薰聽罷,對賀立人吩咐道:“去藥堂取瓶凝神丸來送與他們吧。”
不料賀立人卻道:“正好,葉捕頭就在藥堂,他乃是藥花神將之子,解決此事應更加得心應手,妳們不如……”話未說完,就聽賀紫薰尖喝壹聲:“不行!”
宇文正聽說藥花傳人就在閣中,正在欣喜,不料賀紫薰反應竟這般激烈,只道是她還在為宇文魄構陷墨天痕壹事而遷怒於他,忙躬身行禮道:“賀捕頭,犬子行事不端,確實是在下管教不嚴,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看在儒門薄面,不要為難晏侄女。”
賀紫薰忙解釋道:“我並非遷怒於妳,而是藥花傳人……”話未說完,卻聽身後壹道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薰師妹,妳可不能在背後詆毀本捕頭啊。”正是葉綸到來。
賀紫薰不料他如此陰魂不散,正要發話,只見葉綸也搶先壹步道:“緝罪閣的凝神丸便是家父所制,效用是為防禦,用作解毒反而收效甚微。”
“這位是……”宇文正問道。
“在下葉綸。”只見葉綸壹挺胸膛,昂首道:“緝罪閣‘七天’之壹,藥花神將嫡子。”
壹聽是藥花傳人,宇文正頓時欣喜不已,激動道:“葉捕頭可否為鄙侄女診治壹二?”
葉綸頗有深意的望了賀紫薰壹眼,見賀紫薰秀眉怒豎,也不以為意,直對宇文正道:“既然是賀捕頭朋友,那葉某則無旁貸,可否讓我先看壹眼令侄女情況?”
宇文正忙有請道:“這是自然。”便引著葉綸上了馬車。
甫壹上車,葉綸先是眼前壹亮,接著便是壹陣頭暈目眩:“這女子……也……也太美了些!”
前次晏飲霜隨隊歸來時他並不在閣中,所以未曾得見,今次第壹眼,便被她那無雙美艷深深折服。
此時的晏飲霜體內淫藥藥性未除,仍是處在欲火燥動階段,只是在寒凝淵冰鎮作用下暫緩發作,但即使如此,仍是芳華凝綻,絕艷幻流,純美之中,自有壹股無邊媚意,惹人心動口燥,目眼難移。
若說身段,晏飲霜處子之身,含苞未開,縱然天生媚骨,勻稱秀麗,尚不比賀紫薰胸挺臀翹,曲線火辣,但在她身上,書香知性、俠骨英氣、天然內媚三種截然不同之氣質完美糅合,渾若壹體,加之嬌顏完美無雙,絕艷天下,如花王雍容,又似芙蓉清美,如何不讓葉綸望之失神?
宇文正見他如此失態,心底掠過壹絲不悅,卻又不好明示,只得出言提醒道:“葉捕頭?”
葉綸這才回過神來,暗道:“失態!”隨即道:“可否讓在下為小姐診脈?”
儒門教條,男女授受不親,即便診斷,亦該有男女之防,但眼下情況,宇文正雖有不願,也只得點頭答應。
葉綸如蒙大赦,顫顫巍巍的伸出三指,搭在晏飲霜皓腕之上,肌膚相接壹瞬,只覺清涼滑膩,觸感無與倫比,不由心中壹蕩,只想此生都不再放手,然而不久,晏飲霜嫩肌之下,竟是燥熱隱透,脈象失序,正是藥力侵蝕之像。
“這是?”再探數息,葉綸心中已有定論,轉頭對宇文正道:“若我診斷無錯,令侄女所中,應是摧花藥王的欲瀾精油。”
此話壹出,宇文正與寒凝淵眉頭同時壹挑,各自問題卻不盡相同:“藥王仍未被擒麽?”
“此物竟還存世間?”
葉綸道:“我聽說上回四大神將奇襲快活林後,已將藥王庫存悉數收繳,但卻不知是否有擒住他。在那之前,定然也有欲瀾精油流入江湖,此回令侄女所中之藥或許就是先前存物。”
聽葉綸斷出晏飲霜情況,宇文正忙問道:“那可有法醫治?”
“去藥效自然不難,只是這樣診治完便放她離開,未免太過可惜……只是借此機會討要好處的話,反倒顯得我在趁火打劫。”
葉綸望著晏飲霜那絕麗無雙的嬌美容顏,不禁被勾出了才發泄過不久的淫心,忖道:“若是將那精油的藥性暗留她體內,或是如賀巽霆壹般定時換藥,是否就可借診治之名,多親幾回芳澤?”
在緝罪閣中,除卻“神”字的賀巽霆,便是七大“天”字捕快,這七人處於平級,分管各類事物,平日裏互不相幹,也鮮有合作,自然無法相互制約,所以葉綸才敢肆無忌憚,對賀紫薰威逼脅迫。
但如今儒門在朝堂權勢遮天,遠非緝罪閣能比,即便是他父親葉明歡,面對煌天破的霸道逼迫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他若真這樣做的話,壹旦被發現興師問罪,又如何應付的了?
沈吟良久,在晏飲霜那時有時無的幽幽媚意不斷撩撥之下,葉綸心中色膽漸漲,惡念漸強,擠走了滿懷忌憚,蓋過了思考與理智,終是下定決心,道:“先將她移送醫房,我需再觀察壹陣才能對癥下藥。”
宇文正聞言,旋即準備驅車,卻聽寒凝淵皺眉道:“妳既已知是欲瀾精油,為何還需觀察才能‘對癥下藥’?”
葉綸只覺背脊忽的壹涼,忙解釋道:“是我口誤,只是所需藥材都在醫房,若不送去,在我配藥之時,難道就把她丟在馬車上嗎?”
寒凝淵鳳目直視葉綸道:“這倒不勞葉捕頭操心,儒門在鎬京自有安置之所,我們去那裏休息便是,怎好在此叨擾?葉捕頭乃是藥花壹脈高足,既已知曉藥物來歷,想必配出解藥也是輕松,待妳功成,可遣人來學舍通知,寒某自當上門來取。”
葉綸只覺面前的陰柔男子眼芒如鋒銳冰錐,刺的他遍體生顫,不寒而栗,偏又不知他是何來歷,只道是儒門中人,心虛之下,不敢再動歪念,只得道:“妳們旅途勞頓,好生休息便是,待解藥制成,我會遣人送去,就不勞妳奔波了。”
寒凝淵這才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寒某代晏姑娘謝過葉捕頭救治之恩。”
二人既然達成共識,宇文正壹行也就不再停留,分別與葉綸、賀紫薰道過謝,便驅車往最近的學舍而去。壹行人行至街轉角,宇文正忽然開口道:“寒公子,妳覺得那葉捕頭可信嗎?”
寒凝淵淡淡笑道:“原先並不可信。”
曲懷天與方昭見他兩人沒來由的問答,皆是不解,問道:“那人有問題?”
宇文正嚴肅道:“目光閃爍,神情猶豫,話語之間,似是在鼓起極大勇氣,當年征戰之時,這種神情只會在壹種人臉上出現。”
“叛徒。”寒凝淵笑著接話道:“有所隱瞞,且是對人有愧,才會有如此神情,他雖身為緝罪閣‘七天’之壹,但恐怕除去藥理學識,也只不過是個借父輩蔭蔽的掛名者而已。”
曲懷天不解道:“為何如此說?”
方昭卻已恍然:“他能壹眼看出晏師妹所中之毒,心中卻對她有另有想法。”
曲懷天不禁擔憂道:“若是如此,那他送來之藥,我們又怎能放心?”
寒凝淵笑道:“無妨,方才我只是稍加試探,他便不敢再作堅持,這樣的無膽鼠輩,怎敢暗中再做手腳?”
宇文正正色道:“雖是如此,仍需有所應對。方昭、懷天,等我們到達學舍,有勞妳們找尋本地名醫前來,也好有備無患。”
眾人議定,到達之後便各自行動,只是欲瀾精油乃徐如玉親制,非尋常大夫可醫,好在葉綸經寒凝淵壹嚇,再不敢造次。
第二天壹早便遣人將解藥送來,晏飲霜服下之後,不適之感已大為緩解,神誌也漸復清晰,宇文正這才將心中懸著的大石放下。
晏飲霜兩天來飽受精油折磨而不得發泄,壹路上都是渾渾噩噩,欲火灼心,記憶已稍有混亂只是記得自己中藥之後昏昏沈沈,曾依稀見到墨天痕與寒凝淵,其余的便不甚清晰了。
醒來問及此事,宇文正生怕她遭受打擊,只說她被淫賊盯上下藥,對當日許多細節都避而不答,方昭與曲懷天更是壹問三不知,反而使得她疑惑重重,又不甘就此揭過,於是只得去詢問當日的“正主”。
寒凝淵在院中被晏飲霜攔下,聽罷她問話,鳳目壹凝,認真的問道:“妳確定要聽嗎?”
晏飲霜見他神情,心中不由“咯噔”壹下,猶豫起來,但那晚之事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沒有回避之理,於是道:“是,我要最真實的答案。”
寒凝淵凝望晏飲霜良久,這才無奈道:“也罷,如妳這般堅強的女子,應也不會在意那些。”於是便把那日他發現她時的狀況壹壹告知。
晏飲霜聽了,不禁銀牙緊咬,纖指緊握,指甲幾乎嵌入肉中。她雖知自己並未失身,但當竇氏兄弟已差臨門壹腳,若寒凝淵與霍伏猛遲來壹點,焉知結局如何?再者,她被救下之時,已是身無片縷,那在寒凝淵二人到來之前,自己在迷糊之中又默默承受了賊人多少的侮辱?
寒凝淵見她神色悲戚,知她心中郁忿,需要時間化消,也不多話,之默默在壹旁守候。大約壹刻鐘後,才聽晏飲霜深吸壹氣,長嘆壹聲,問道:“那日天痕是否也在?”
寒凝淵疑道:“為何這樣問?”
晏飲霜道:“我似是在迷幻當中見過他,不知是真是假。”
卻見寒凝淵神色掠過些許錯愕:“妳說,妳那晚見過墨賢弟?”
晏飲霜不知他此神情何意,凝望片刻,默默點頭。卻見寒凝淵面色轉瞬黯然,似是懊惱不已,又似不大甘心,沈默良久,終是自嘲般開口道:“原來如此,墨賢弟人品武藝俱佳,又得聖槍認可,大儒賞識,於妳來說確實是良配。”
晏飲霜聽的俏臉壹紅,卻是壹頭霧水:“此話何意?”
只見寒凝淵面色微顯沈重,緩緩開口道:“妳所中之毒,便是我那日提及的‘欲瀾精油’。”
“原來如此,難怪妳要送我來西都,請藥花壹脈傳人出手相助……啊!”想到寒凝淵當日所描述的欲瀾精油之功效,晏飲霜頓時明白那幻象為何而成,霎時間俏臉壹陣蒼白,轉瞬又映紅壹片,不知所措的望向眼前神色傷感的男子。
“天吶……我真有如此不檢點,眼前竟同時浮現出兩人幻象?”方才問題,已等於告訴寒凝淵自己心儀之人是誰,晏飲霜只覺心中無比羞恥,不知該如何收場。
寒凝淵看出她之局促,輕然壹嘆,道:“墨賢弟為人仗義,年少英雄,妳傾心於他,並無什麽好羞澀的,寒某也祝妳們能終成眷屬。眼下寒某還有要事,就先行告辭了,請!”
壹拱手,這高挑俊美的陰柔男子已是瀟灑轉身,默默離去。晏飲霜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回想起男子方才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了猜想:“他無意中流露出的失落與傷感,是因為知曉我心儀之人乃是天痕,而非他麽?可是寒公子啊,妳又可曾知曉,我心中也同時看見妳的身影?”
情結兩分,糾纏難理,晏飲霜此刻心如亂麻,卻又不知自己究竟偏愛誰更多壹些,糾結之下,心氣郁抑,便也走出學舍,想壹個人散散心,先靜壹靜。
然而西都繁華,晏飲霜來到街上時,已是燈火通明,人群熙攘,壹派熱鬧歡快之景,與她心境大為不同。
“在這氣氛下,或許心裏能好受壹點。”晏飲霜想著,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望著往來穿梭,歡聲笑語的人群,心情卻更為索然,她為情分兩人而耿耿於懷,心頭都無定念,散步又豈能解決?
“好酒!壹盅杜康曲壹首,管他今憂明日愁!”壹名書生打扮的醉漢拎著酒瓶,踉踉蹌蹌的與晏飲霜擦肩而過,臉上盡是滿足與愜意。晏飲霜望著他那高低不平的身姿,心中不禁想到在清洛之時,不少弟子得空,便會結伴去武曲樓,品嘗那獨特的“芳醇玉液”皆是不醉不歸。
“有詩雲,壹醉解千愁,酒,真有那般神奇嗎?”
晏飲霜此刻心亂如麻,既不好找人傾訴,又尋不得排解之法,望著街邊林立的酒樓與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門口賣力招呼來往客商的女子,心道:“既然無法,不妨壹試。”
走出數步,只見右手街邊,壹座三層樓房燈火斑斕,門前酒客絡繹不絕,皆有女子作陪,人人帶笑,氣氛極是歡樂,擡頭望去,只見牌匾上書“玉芳樓”。
不禁想道:“玉芳樓?這聽起來似乎有好酒。”於是蓮步壹邁,徑直往樓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