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世界太小

　　左昌站在原地，目送黑袍長老莫裏森帶著三重道人離開。
　　他能感受到氣氛上有壹絲絲詭異，轉頭看了貝拉米壹眼——貝拉米看上去有些頹唐。
　　他問道：“怎麽了？”
　　貝拉米遲疑壹瞬，繼而慢慢搖頭：“沒什麽……我沒什麽辦法。”
　　左昌稍稍有些不理解，問道：“把人交給莫裏森前輩，妳不放心嗎？”
　　“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這……”
　　貝拉米咬著嘴唇，壹貫淩厲果斷的她露出幾分躊躇來。
　　她終於嘆息，說道：“有些事，妳不是比其耳人就無法理解。這個千年家族存在了太久，有些東西已經根深蒂固，哪怕它們是糟粕也無法清除。因為依附在這些糟粕上攫取利益的人，正是比其耳的領頭羊。妳應該知道——黑袍長老莫裏森曾被選擇成為容器，最後失敗並且存活下來的事吧？”
　　“是的。”
　　左昌點頭，這是他知道的為數不多的，比其耳的隱秘。
　　他也能猜到，這件事恐怕還有後續。不過他壹個族外人即便是想追查，也不知道從哪裏去找線索。
　　貝拉米毫無征兆的擡腿，朝著某處走去。
　　左昌連忙跟上，他很快發現貝拉米沒有返回警戒位置的打算，反而朝著城東居住區走去。
　　壹邊走著，她壹邊說道：“我作為治安局的局長，除了打擊天空城內的違法犯罪之外，另有壹個重要任務，就是監視赫塞核心成員的壹舉壹動。莫裏森長老和倫納德·赫塞的交往非常密切，每隔三天就有壹次面對面的交流……我本來打算找壹個合適的時機上報，但現在似乎不用了。”
　　左昌問道：“妳懷疑莫裏森和倫納德勾結？”
　　“這並不值得意外。壹旦儀式成功，被選擇成為容器的人最後壹定會喪失自我，他的身體雖然仍然存在，但精神和靈魂必然消亡，莫裏森長老在經歷獻祭之後對比其耳有懷恨之心，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真正讓貝拉米確信的，恐怕就是剛剛那壹幕了。
　　莫裏森出現的太過突兀，即便祖父真的在意三重道人的安危，他也不至於讓莫裏森長老前來。
　　如果他判斷必須要壹個十五境的才能確保萬無壹失，他還有其余綠白兩位長老可以選擇。
　　左昌問道：“既然妳已經發現了異常，為什麽不嘗試阻止壹下，是不敢嗎？”
　　“……”
　　貝拉米放慢腳步，忍不住回頭看了左昌壹眼。
　　她的眼裏有些無奈，也帶些嗔怒：“妳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敢。”
　　在開什麽玩笑？
　　那可是十五境的人！
　　她繼續說道：“我認為，我壹旦說個不字，莫裏森長老壹定會殺死我的。而且，實力上的差距就擺在眼前，即便我反抗，也不會改變什麽。”
　　左昌頗為信服，又問道：“我們現在是……要去匯報情況？”
　　“情況當然要匯報，不過要提前做些準備。”
　　說話間，兩人到了壹戶民居之前。左昌看到，貝拉米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快步走到臥室之中，在地板上刻畫壹個法陣。
　　法陣初成，立刻有陰暗邪惡的氣息湧現。
　　左昌渾身不舒服，他看著貝拉米掏出瓶瓶罐罐，依次擺放在陣法周圍，問道：“這是什麽陣法？”
　　“壹個保命手段，比其耳壹族的秘術，人體煉成陣。”
　　貝拉米雲淡風輕，指著那些瓶罐說道：“水30升，碳20千克，氨4升……還有壹些其他的元素。”
　　這……
　　這能煉個人出來？
　　下意識的，左昌看著懷裏的天神。天神波瀾不驚，說道：“惡魔的手段。這樣煉出來的人體是無法持久的，走著走著腳底板掉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貝拉米看著左昌匪夷所思的神色，笑道：“這是最後的手段，不到關鍵時刻我不會動用。”
　　左昌依然不理解。
　　他看著貝拉米，奇道：“妳認為祖父他們會將妳處死？”
　　“誰知道呢？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有這麽嚴峻嗎？妳們比其耳內部的傾軋這麽嚴重？”
　　貝拉米沒有再回答。
　　她站起身，說道：“走吧，我們去見祖父，將情報匯報給他。”
　　……
　　……
　　貝拉米和左昌再壹次出發，抵達白袍長老的宅邸。
　　在向壹位白發的老者通報情況之後，他們兩人進入客廳，安靜等待祖父大人的召見。
　　壹開始，左昌是鎮靜的。
　　講道理，這件事和他根本沒關系——表面上和他沒關系。天塌下來個高的頂，祖父即便想要追究丟失三重的責任，那也應該找貝拉米，和他貝多芬沒有關系。
　　可是……
　　太久了。
　　從白天等到傍晚，足足五六個小時之後，左昌實在坐不住了。
　　在又壹次有腳步聲響起，最後仍然沒有人出現在門口，左昌終於忍不住說道：“什麽情況？”
　　貝拉米異常平靜：“沒有什麽情況。”
　　“……的確沒有什麽情況，但這才不正常吧？”左昌指著門口，“就算祖父先生日理萬機，沒有功夫召見我們，那至少也該派個人來對接壹下！六小時了，我們在虛度光陰！”
　　“確切的說，是六小時二十分鐘。”
　　唉。
　　貝拉米唇上的笑容有些無奈。
　　鮮紅頭發下的眼裏，更多的是疲憊：“看上去，這就是答案了。我還以為……祖父會因此大發雷霆。”
　　壹時之間，左昌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看了天神壹眼，發現天神有著很符合她體形的習慣，此刻已經蜷曲成壹團，呼呼大睡了。
　　他復又擡頭，幹脆直接說道：“我不了解妳們比其耳的內部架構。貝拉米，妳看上去不被期待，但我不明白這是因為什麽，妳明明有十四境的修為，已經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尤其是在目前這個修為上限被鎖死的時候。”
　　而且……
　　就左昌了解的情況而言，十五境的晉升魔藥其實稱不上珍貴。
　　主材料甘蘭花提純液200毫升，這大概需要1000朵，如果設備完善、技藝高超，可以壓縮到800朵。
　　輔助材料分別是：神話生物的精血10毫升，美貌者的血液、勇敢者的血液、野心家的血液各30毫升，催化劑適量。
　　這其中神話生物的精血比較難弄，但對於締造壹個十五境強者的收獲而已，這點代價完全不算什麽。
　　在左昌看來，比其耳壹個千年家族，備個三五十瓶難度應該不大吧？
　　在左昌的註視下，貝拉米遲疑片刻，重復了之前的言語：“有些東西已經根深蒂固……只有真正的比其耳，才能得到十五境的魔藥。像我這樣生於旁支的人，即便從未犯錯也不見得能晉升十五境。”
　　左昌問道：“哪怕妳是風華正茂的，正值青春的，證明自己潛力的十四境？”
　　貝拉米搖頭：“在魔藥體系之下，修為晉升其實沒有那麽困難，我二十歲就是十四境沒有什麽優秀，其余人可以在八十歲時也能達到十四境，高等級冒險者的壽命本身就比較漫長。而且……十五境不宜過多，因為世界太小，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