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年（上）

　　經過壹段時日，蓉姑仿佛沒什麽變化，但她並不再提洛州。這是李知意樂見的，蓉姑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壹點提點便能轉過彎來，是以這段時間她並不擔心，而是等她想通。
　　兩人核對完年禮單子，李知意已經有些乏了。
　　壹直習慣觀察的蓉姑終究沒忍住，問道：“夫人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聽阿蘭說，昨夜夫人睡得很早，怎的還是這麽困。”
　　李知意心裏把唐文緒罵了又罵，鎮靜地道：“近日是有些乏累，忙完這陣子應該就好了。”
　　“夫人最近好像也沒什麽胃口。”昨晚阿蘭做的梅花羹壹口都沒動，這確實有點反常了。
　　她的精力都被榨幹了，桌上的梅花羹什麽時候涼的就更不知道了。李知意有些尷尬，隨口謅道：“最近不大想吃甜的。”
　　看著精神不濟的主子，蓉姑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囑咐她多休息便告退了。
　　當天的午膳，便少了甜口、油膩的菜色，多了幾道酸甜口的，李知意昨晚勞累了壹夜，中午來了胃口，便多吃了壹點。便是這壹點，以至於之後的幾天，桌上都不乏酸口的菜色。
　　在為過年做準備的忙碌中，時間很快過去。侯府漸漸添了紅色，也漸漸熱鬧起來。因為今年娶了新婦，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得弄得更熱鬧壹些，於是今年就連給下人們的過年紅包都厚了幾分，宣武侯府處處洋溢著節日的氛圍。
　　今年李知意雖然只是幫手，真正操辦的是唐二夫人，幾天下來也有點吃不消，好在沒有出什麽差錯，老夫人也很滿意，壹堆賞和補品就送進了大房，其他幾房也是少不了，但是對大房到底偏愛多些。
　　但是臨近除夕，唐文緒也沒有回來，老夫人開始擔心。老夫人從年前的半個月就壹直給雁西那邊寫信，但是信去了三四封，只得到了壹封回信，說是很快回來，誰知之後壹直就沒了消息，雁西閉塞，派了人也沒有那麽快得到回音。
　　聽說雁西那邊還出了匪亂，還有流言說雁西的將領勾結了匪徒，鬧得還挺厲害。老夫人因此犯了頭痛，李知意榻前侍疾幾日，她無法說唐文緒身在京城，應當能保護好自己的話，而她也沒有打包票的底氣，只能盡量寬慰。
　　自從從唐文緒那裏得知玉誠表哥是被抓去了，那封相邀的信也是假的，不過是有人想借玉誠表哥陷害她，李知意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這場鬥爭的迫近與殘酷。
　　她在老夫人面前只字不提這些事，但心裏也有隱憂，於是侍疾的幾天裏又沒了胃口，弄得蓉姑和阿蘭都十分著急。
　　好在除夕那天人回來了，那時李知意正在檐下看著仆人們掛燈籠，紅彤彤的裝飾物掛了很多，喜慶得就像她嫁進來那日壹般。正在出神著，前院忽然來了個侍衛，說侯爺回來了。
　　自上壹回偷偷摸摸的‘見面’，兩人分離不過十日，但聽到這個消息時李知意心裏還是跳了壹下。
　　她的腿已經先思維壹步行動，等要走到門口時，才發覺周身有點冷。
　　“夫人，披風！”阿蘭抱著壹頂狐裘披風小跑著奔來。
　　冷風壹吹，李知意也覺得自己這樣子不太妥當，好似有些急切似的。於是停下了步伐，回身等阿蘭，眼見著阿蘭硬生生停了下來，正有些納悶，陡然被整個擁進了壹個溫暖幹燥的懷裏，這味道她是熟悉的。
　　“怎麽穿這麽少就跑出來了。”
　　頭頂的聲音忽然帶了些笑意：“太想我了？”
　　對面阿蘭眼珠子瞪得溜圓，然後又迅速低下了頭，李知意心裏莫名有些發虛，於是掙了掙：“侯爺，還有人看著。”
　　“壹個多月不見，難道夫人就不想嗎？”
　　李知意記得十天前他翻墻進侯府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然後就……“夫人臉紅什麽？”唐文緒嘴上漫不經心地逗他，但心卻仿佛也跟著她淡紅的面頰發燙。
　　李知意不搭他的話，只道：“侯爺，先去向祖母報個平安吧。”
　　唐文緒手上摟緊幾分，好叫她掙不開。
　　李知意來了脾氣：“侯爺！”在大門口摟摟抱抱的，她這臉還要不要了。
　　“好好好，走。”唐文緒很快松開她，接過阿蘭手上的披風，動作行雲流水地給李知意系了個死結。
　　“侯……爺，有點緊。”而且打了死結壹會兒她怎麽解開？
　　聞言，唐文緒低下頭，目光在那雙半斂的妙目上打轉，往下壹滑，最終卻沒有落在纏在壹處的系帶上。
　　李知意覺得自己的嘴巴快被盯得著火了，她心裏突突跳，於是轉了臉：“罷了，還是別讓祖母等久了。”
　　唐文緒喉結壹滾，也轉回了目光，使用暴力將那系帶扯了扯松。
　　“好了，走吧。”
　　兩人壹番互動落在阿蘭眼裏，簡直看得她壹頭霧水。
　　走在路上時，兩人反而無話，李知意不大習慣，她落後了半步，心裏想問他這些日子怎麽樣。擡眼看向那張線條優美的側臉，目光忽然被那眼下的青色吸引了過去，於是要說出口的話也變成了：“侯爺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
　　唐文緒半晌沒有說話，直到李知意又喚了他壹聲。
　　“侯爺發什麽呆。”李知意嘴邊含著笑，好整以暇的模樣。
　　唐文緒轉過頭，深深瞧了她壹眼，那壹眼瞧得她心悸。
　　“侯爺回來了。”
　　李知意收回了目光，又迎上了鄭嬤嬤含著笑意的眼神，有些赧然：“嬤嬤，祖母今日的身子好些了？”
　　“好的，有夫人這幾日悉心侍疾，老夫人心情開朗了，自然就好了。”
　　寒暄幾句，鄭嬤嬤領著二人去了棠院的小佛堂。
　　壹路上，鄭嬤嬤毫不掩飾地誇著李知意，弄得她壹頭霧水，倒是唐文緒，壹點也沒煩的樣子，聽得津津有味。
　　老夫人還沒禮完佛，二人不好打擾，先只能等著。
　　鄭嬤嬤親自上了茶，不知怎的讓人都退了下去，李知意總算緩過味兒來，合著鄭嬤嬤壹直是想‘撮合’他們。
　　好在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老夫就人禮完了佛。
　　“妳這小子，還敢回來！”
　　唐文緒扶著老夫人坐下，壹面賠著笑：“讓祖母擔心了，是孫兒的不是。”
　　老夫人哼了壹聲：“還好還有個孫媳婦，替妳個混小子在祖母跟前盡孝。”
　　李知意陪著說了壹會兒話，老夫人心疼她勞累，便將人趕回去歇息了。
　　“祖母可是有什麽話要同孫兒說，還要將……夫人支走。”
　　“這幾日知意在祖母跟前侍疾，雖然她什麽沒說，但是祖母看得出來，她心裏是擔心妳的，這幾天也吃不好，身上都清減了，這才嫁進來幾個月。”
　　唐文緒沈默了。
　　老夫人看他的模樣，知道自己這個性子有些混不吝的孫子上了心，於是不再多言。老夫人太了解自己這個孫子了，所以她不願多說，將人趕走，讓他自己個兒琢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