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壹章 擠兌風波

　　錢莊生意，最早被稱作“子錢家”，被記載於西漢七國之亂時期。
　　《史記·貨殖列傳》記載：吳楚七國兵起時，長安中列侯封君行從軍旅，賫貸子錢，子錢家以為侯邑國在關東，關東成敗未決，莫肯與。唯無鹽氏出捐千金貸，其息什之。三月，吳楚平，壹歲之中，則無鹽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關中。
　　大概意思是，長安城中列侯封君要從軍出戰，但沒人借高利貸給他，只有無鹽氏願意拿千金放貸給他，最後列侯封君大獲全勝，而無鹽氏獲得了十倍於本金的利息，這筆財富不亞於關中的大富豪。
　　如果繼續追溯，子錢家多半能追溯到先秦戰國時期。
　　到了東漢時期，越來越多的人做起了子錢家，也逐漸演變成現在的錢莊。
　　無論是之前的子錢家還是現在的錢莊，都是以放高利貸為生，否則存錢的那點管理費根本不夠平時的開銷，更遑論利益了。
　　可壹旦放高利貸，那就必不可免有壞賬出現，雖然會被其他收上來的債沖淡，整體還是盈利的，可還是經不起擠兌。
　　對於錢莊來說，壹旦發生擠兌，破產倒閉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因為短時間內根本就拿不出那麽多的錢。
　　可壹旦拿不出錢，那就無法獲得信任，更容易引起恐慌情緒的蔓延，從而爆發更多的擠兌。
　　在蘇澈的前世，即便是米國的矽谷銀行，在遭到擠兌之後，依舊是無計可施。
　　為了應付擠兌，銀行被迫將更多的債券進行出售，於是蒙受了更大損失，這就形成惡性循環，擠爆了流動性，最終導致銀行最終破產。
　　連世界級的銀行都無法承擔擠兌的風險，更何況是這些做高利貸生意的錢莊？
　　說來有些好笑，在遭遇擠兌風波的前夕，這群錢莊的老板掌櫃們還聚在壹起，正在商量著如何要將程錦錢莊弄倒閉，哪怕他們是張家的錢莊，依舊不能放過！
　　有人提出走可以官府的路子，讓官府帶兵來查抄程錦錢莊，就算弄不到他們為犯法罪的證據，也可以屢次三番的查抄，找壹些細微之處的毛病，反正宗旨就是壹個，讓他們不能好好做生意！哪怕是吹毛求疵，也要讓他們脫壹層皮，最後不得不關門大吉，或者搬到其他地方去。
　　也有人提出攻心為上，繼續散播關於程錦錢莊的謠言，讓他們徹底失去信譽，再無壹個人敢去那邊存錢，如此壹來，程錦錢莊倒閉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更有人提出，可以買通遊俠，讓他們聯合程錦錢莊的護衛，裏應外合，將他們金庫的錢財全部弄走，即便弄不走，出了這個事兒，有壹次就有第二次，誰還敢在他們那邊存錢？
　　總而言之，各種陰招損招齊出，無論是從明面上，還是從暗地裏，不把程錦錢莊弄倒閉，他們是絕對睡不安穩的。
　　沒辦法，只要程錦錢莊這種存款有利息的錢莊繼續發展，那就是在要他們這群老錢莊命！
　　錢存在錢莊有錢，誰還願意繼續存在他們這裏？
　　所以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兩邊必須要有有壹個死才能罷休。
　　在他們的推動之下，程錦錢莊出現了大規模的取錢情況，這讓他們頗為得意，笑著道：“這謠言用起來還真是方便啊！”
　　然而就在這時。
　　陸陸續續有人跑過來匯報情況。
　　這幾個老板本還不在意，可附耳壹聽，壹個個頓時變了臉色。
　　原來在諸多的謠言中，多了壹個新的謠言，是關於他們各大錢莊的謠言，竟然說他們將儲戶的錢拿去程錦錢莊存，就是為了吃利息！
　　程錦錢莊在他們的謠言推動之下，已經沒有半點信譽可言了。
　　而現在，各大錢莊居然把儲戶的錢投了進去，那豈不是都都進了水裏，只能聽到壹聲水花聲響？
　　這群儲戶自然急了。
　　都要將自己的錢從錢莊裏取出來，可不能丟進程錦錢莊這個大坑裏！
　　盡管多數人不相信這些錢莊真的會這麽蠢，但這種事情，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萬壹真發生了，那他們的錢也就血本無歸了？誰又敢拿自己的身家去賭呢？
　　所以，很多人都相信了這傳言，跟風壹般來到了各大錢莊，開始了取錢。
　　不僅是程錦錢莊出現了擠兌風波，各大錢莊同樣也是如此，擠兌大潮愈演愈烈。
　　程錦錢莊因為是昨天存進去的錢，還沒來得及周轉花掉，更不用支付什麽利息，所以應對這擠兌根本是手到擒來。
　　可各大錢莊就沒有這種本事了，放出去的高利貸短時間內根本沒能力全部收回來，哪有能力來應對這擠兌？
　　正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些錢莊的老板掌櫃們壹個個破口大罵：
　　“這麽離譜的傳言真的會有人信嗎？”
　　“難道這群人沒點腦子？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真就人雲亦雲？”
　　“這壹個可笑的謠言，竟然能引起擠兌？？？”
　　異口同聲的罵出聲，隨即這群錢莊老板們面面相覷，瞬間就意識到了這事兒是誰幹的！
　　程錦錢莊的東家！
　　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
　　真是該死！
　　不知道傳播謠言，這是重罪嗎？
　　這個時候，寶豐隆錢莊的掌櫃趙俊賢站了出來。
　　雖說他只是南陽郡的寶豐隆錢莊掌櫃，並不是寶豐隆的老板，可寶豐隆錢莊在全國各地有很多分家，是屈指可數的大錢莊，所以哪怕只是壹個掌櫃，在這壹群錢莊老板裏，依舊有著不少的話語權。
　　趙俊賢認真開口道：“諸位，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是不能慌張，絕對不能讓擠兌發生，我們必須聯手發出聲明，澄清謠言，撫慰人心，讓他們知道那些謠言是此虛無有的，我們根本沒有將錢轉到程錦錢莊！”
　　“除此之外，這雖然是個危機，但也是壹個機會，那程錦錢莊的東家竟然敢散播這種謠言，那他就必須承擔散播謠言的代價！”
　　“我們需共同聲明，是程錦錢莊的人散播的謠言，我們已經報官，馬上便將這程錦錢莊的東家和掌櫃，以謠言罪直接抓進去關起來！”
　　“所以此刻，必須要讓府君為我們作主才是！”
　　“只要能將程錦錢莊的人以謠言罪抓進去，就算抓的不是那張家的少爺，而是他們的掌櫃，可不管是誰，我們這次的擠兌風波，也便就此擺平了。”
　　“諸位覺得如何？”
　　這壹番話下來，原本還有些慌亂的錢莊老板們，瞬間淡定下來，大喜過望的說：“善！”
　　“此計大善！真是壹舉雙得之策！”
　　“俊賢兄真是足智多謀，是我們的定海神針啊！”
　　“我和太守蓋君有交情，我可以和他說上壹二！”
　　“我也和府君有些交情，我也能說上壹二！”
　　“諸位同去！讓府君為我們作主！”
　　很快，這壹群錢莊老板聯名去見那南陽郡太守蓋升，同時通過手下傳言，說他們根本沒有去程錦錢莊存錢，此刻已經去見太守，要將程錦錢莊，散播謠言的人抓起來！
　　這消息也傳到了程錦錢莊掌櫃的耳中，季仁勇慌慌張張的來找蘇澈，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蘇澈卻是絲毫不慌，他淡定的說：“不用著急，太守還沒找這群人算賬，他們反倒去找了太守，這不是自拖羅網嗎？”
　　季仁勇壹楞，奇怪的問：“為什麽太守要找這群人算賬？”
　　“因為他們先誣陷了我們程錦錢莊啊。”蘇澈理所當然的說。
　　“啊？？”季仁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