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風急速的從耳邊擦過，如同刀子壹樣割裂著肌膚，在這關頭我竟然還不忘把鐲子扭回來戴上。
仿佛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我就重重的砸在水面，激起壹大片水花，胸腔被此番沖擊逼的差點壹口血噴出來。喝了幾口水後我才掙紮著遊到了陸地，還好掉落的地方離岸邊不遠。
遊泳果然是生存必備技能，真是沒浪費我當初花了壹個月工資去學。
爬到岸上後，發現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傷口，還有左腿也是生疼。
方才掉落時身上全是擦傷，還有壹個樹枝掛了我的腿壹下，阻了我的降勢，要不然我恐怕剛入水就被砸暈過去了。
這就是所有小說裏的掉落懸崖不死定律，不過我之所以敢這麽冒險，還有別的原因，這就要等我上去之後解決了，現在的局面證明我……賭對了。
仰面朝天躺著歇了片刻，看著天色壹點點就要暗下來，我深吸了口氣，不能原地不動，我要往河流的上遊去，壹般那裏都會有人家居住。要不然這荒郊野外再加上天黑多嚇人，指不定來個野獸，我孤身壹人簡直就是自己送到它口中。
忍著身上的疼痛，壹瘸壹拐的沿著河流岸邊走著，天色終於黑下來了，不過此時的月亮倒是空前的明亮，可能是知道我夜盲癥，所以格外照顧我。
我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還是沒有壹點人煙。
說實話，大半夜孤身走在這荒郊野嶺，還真有點嚇人，四周太安靜了，只有水流的聲音。
我眼睛不敢亂看，精神緊繃著，因為越是四處看，我心裏越害怕，心跳太過劇烈，感覺耳膜回蕩的全是心跳聲。
我不由得有點兒後悔，瞎逞能什麽？還不如老實待在懸崖上配合壹下，等仲夜闌來選。
手裏緊緊握著鐲子小刀，隱約好像聽到了壹些別的聲音，不同於水流的聲音。
正好看到有壹塊巨石，我走過去蹲在它後面，躲起來不露壹點聲響，細心聆聽。
果然有別的聲音，有點像是腳步聲，聽不出來是人還是獸。
我掉下來的懸崖雖不是很高，但是這裏山勢地形都格外崎嶇，就算仲夜闌馬上派人下來搜查，恐怕此時也到不了崖底，所以肯定不是他的人。
那就是野獸或者……
月黑風高，荒郊野外，之前看過的野外拋屍電影壹幕幕擠進腦子裏。
我都想抽自己了，越是害怕，反而腦子裏的情節越清晰，越血腥。
偏偏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月光被雲朵遮了去，在我這種輕度夜盲癥的眼裏，簡直是壹片漆黑。
聲音越來越近，壹步壹步似乎踏到了我的心上，終於腳步聲在石頭旁停下。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就直接閉著眼揮舞出刀子，手腕被壹個冰涼的手掌握住。
我壹抖，就聽到壹句熟悉的聲音：“我終於找到妳了。”
張開眼睛，還是看不清，不過片刻，月亮好像是說好的壹樣露出了頭，眼前壹點點亮起。
我看見了華戎舟那張臉。
眼睛有點濕潤，終於看見個認識的大活人了，看見他比看到雪中送炭的人還貼心，剛才我可是被嚇的都想投河了。
我直接撲了上去，給了他壹個大大的擁抱：“我的媽呀，原來是妳啊，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膽小，終於有個人來和我壹起……”
華戎舟壹動未動，他伸手把我扯下來，握住我的手腕慢慢收緊，語氣裏沒有壹絲情感：“我給妳這鐲子，是讓妳防身，不是讓妳用來自行了斷。”
這語氣……還是之前那個軟萌聽話的小侍衛嗎？是不是披著華戎舟皮的妖精？
人設的轉變讓我的表情變得呆滯起來，還沒反應過來他口中的“我給妳……”，就聽到他嘆了口氣，然後松開我的手腕蹲下來扶住了我的左腳踝，捏了幾下後才說：“沒有傷到骨頭，等下上去了找些藥水擦壹下就可以了。”
我剛才就走了壹步，他怎麽知道我左腿傷了，觀察力也太好了吧。
然後就見他轉了個身，背對我說：“我背妳上去。”
我這才發現他壹身黑袍也是濕漉漉的，難不成是因為找我掉水裏了？不過話說回來，從山頂走到這裏，應該沒這麽快吧。
“不用了，我還能走。”我有點尷尬的拒絕了，然後擡步繼續走。
華戎舟並沒有阻攔，而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後。
他的身影投在我的旁邊，我沒有回頭看，只是盯著那個影子，心裏說不清楚的別扭，還在他方才指責我的語氣裏沒反應過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壹直比妳矮的人突然有壹天俯視妳了。
沒留神本來瘸的左腿踩到了壹個石頭，壹陣尖銳的疼痛傳來，我腿壹軟，然後我的左手臂和腰上就多了壹雙手掌。
“我……”沒事。
話還沒說完，華戎舟就松開手在我面前蹲下，說道：“上來。”
這次我沒拒絕他的好意，就爬了上去，突然想起來上次我喝多了好像也是他背我走了二十樓。
後來我醒來忙於華府的事，忘了這回事，也沒跟他道聲謝。那可是二十層啊，心裏有壹點心虛，我就沒話找話說：“妳怎麽知道我掉下來了？宴會後來怎麽樣了？華……兄長他又如何了？”
華戎舟的聲音悶悶的傳來：“王妃和牧側妃被擄走後，我是緊跟著……晉王壹起到的山頂，因此不知宮宴和華公子後來的情況。”
“那我怎麽好像沒在山頂看到妳呢？”壓下心頭的隱隱不安不敢多言，我故作輕松轉移了話題。
“王妃壹向對我都是不曾留意，我習慣了。”華戎舟聲音淡淡的。
這話說的，我有那麽冷落他嗎？
“不是的，在崖頂我被綁著吊起來晃得頭暈才沒有……”我解釋道。
“那妳記得第壹次見我嗎？”華戎舟突然問道。
我回憶了壹下，開口：“祭祖典禮上？”
華戎舟沒有接話，就當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時，他才開口：“果然如此。”
“什麽意思？”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那王妃也不記得曾問過四次……我的姓名？”華戎舟聲音聽著有點兒低落。
我問過他那麽多次？不可能吧，我的記憶裏力應該沒那麽不好。
正當我準備繼續問時，突然聞到壹陣血腥味，我壹楞，下意識說：“妳受傷了？”
華戎舟步子未停，說道：“小擦傷罷了。”
“擦傷？是在樹林裏面嗎，話說妳是怎麽下來的呀？而且怎麽只有妳壹個人啊？”我心裏愈發疑惑。
“王妃是還想見誰？”
這孩子今天語氣怎麽這麽不好啊，如同看到我弟弟我說壹句他頂壹句的樣子，我就直接伸手揪著他的耳朵開口：“怎麽說話的？沒大沒小，我可是王妃……”
“妳不是都和離了嗎？”
這句話懟的我啞口無言，我卻還是嘴硬道：“那我也比妳大，妳還是要尊敬我的。”
“日後妳和離之後，我應該喚妳什麽？”華戎舟卻是避而不談。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若是日後帶著他們去江南小鎮隱居，那他們是要喚我“小姐”嗎？還是感覺叫我“姐姐”比較好，總歸我比他們都大。
我沈浸在思考中，突然感覺華戎舟身子壹僵，他的聲音似是帶上了幾分惱意：“妳是沒想過離開晉王府要帶上我嗎？”
“當然不是。”我趕緊否認，我身邊能用的就這幾個人，怎麽可能不帶走他呢，嘴上還是調侃著，“就是沖著翠竹，我也得把妳從晉王府要走啊。”
華戎舟突然停了下來，不動了。
我松開手，發現他耳朵都被我揪紅了，我有點尷尬的問：“怎麽不走了？是累了嗎？要不要休……”
“王妃日後不要再把我推給翠竹了。”他的聲音打斷了我。
“嗯”我下意識的開口。
“無論是在院子玩鬧時，還是在遇襲時，都不要再把我推給翠竹了。”華戎舟開口，我只看到他的側臉，眼眸低垂著。
“我還以為妳在宴會上沒聽到我說話呢，聽到了為什麽……”
“因為我有心悅的人了。”
少年如同宣誓壹般鄭重的語氣，讓我的話成功噎在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