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遲來的決鬥

　　距離地鐵冬山湖站很近的地方，有壹處建築工地。
　　就像停止修建的地鐵D入口壹樣，這處占了大半條街的建築樓群，因為施工方拖欠農民工工資壹類的原因，只修了壹半就暫停了。
　　工程所完成的程度，止步於密密麻麻的支撐鋼架，還有樓底壹層用水泥澆築成的樓房雛形。
　　如果是我小時候，壹定會有許多小孩子在這迷宮壹樣的地方玩得天昏地暗吧？
　　但是由於現在的小孩都成了家長眼裏的寶貝疙瘩，風吹不得日曬不得，絕不會放心他們到這種地方來玩。再加上電子數碼產品極大豐富，導致越來越多的小孩子宅在家裏，玩著手機平板之類的玩意，在虛擬世界過得很開心。
　　所以這處停建工地大多數時間都會很寂寞。
　　除非，有兩夥小混混想要在沒人打擾的地方“解決”壹下。
　　因為樓群當中有大片的空地，還是夯實的泥土地，就算頭撞在上面，也不會受重傷。
　　那些不想把事情搞大的小混混，很喜歡這壹點。
　　另外，如果妳想要人命，附近也有許多磚塊、碎鋼筋之類的兵器可以選擇。
　　刑星這夥人最開始跟小芹說：我們是葉大哥的朋友，有話要跟妳說。
　　然後半強迫地把小芹帶到了停建工地的中央。
　　小芹壹開始表現得逆來順受，其實只是年輕男性恐懼癥的癥狀而已，刑星他們還真以為小芹怕了自己呢。
　　於是巴拉巴拉地說了壹大堆讓小芹不要再糾纏我的廢話。
　　如果我不在身邊的話，小芹是不敢跟年輕男性對話的，所以只是低著頭聽，既不答應也不反駁。
　　刑部五虎裏的老二性子比較急，見他們費了這麽多唇舌，卻好像對小芹絲毫不起作用似的，就把壹張馬臉貼到小芹面前，說：
　　“小丫頭，這都是為妳好，葉大哥可不是妳招惹得起的！我們說了這麽多，妳到底什麽意思，好歹回個話啊！”
　　壹邊說壹邊伸手搭在了小芹的肩膀上。
　　他的手指剛壹碰觸小芹的身體，小芹就黑化了。
　　把書包和購物袋往身後壹丟，兩只手像靈蛇壹樣纏住刑老二那只胳膊，“嘎嘣”壹聲，就令他的肘關節脫臼了。
　　再沖著腎臟的部位來了壹個毫不留情的肘擊，幸虧邢老二衣兜裏面放著壹個厚錢包，不然這壹下準得讓腎臟裂成三片不可。
　　饒是如此，他這麽壹個冒牌混混，突然遭受了如此專業的二連擊，也立即倒地不起，哭爹喊娘了。
　　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對於刑星來說壹片混亂，他只記得小芹像獵豹壹樣在人群當中左沖右突，他們為了自衛使出的三腳貓功夫，連小芹的衣角都沒碰到。
　　3分鐘不到，刑部五虎就倒下了四個，刑星自己也搞得頭破血流，肩膀脫臼，如果不是邢老二奮不顧身地抱住小芹壹只腳，非全軍覆沒不可。
　　“葉大哥，咱們走快點！我還行，暫時死不了……其他兄弟就不好說了！我跑出來的時候，任小芹正在對著老二的後背使勁踢呢！”
　　停建工地對我來說並不陌生，自從二十八中的校園老大屬意我當他的接班人以來，沒少“好意”讓我參觀他和別人的鬥毆。
　　次數多了，工地的環境我也摸熟了，有時候跟人起爭執到非打不可的程度，我也常常選在那裏解決，就算說那裏是我的主場也不為過。
　　於是我讓受傷的刑星跟在後面慢慢挪，我自己壹個人先跑去了工地。
　　除了緊張以外，心裏有莫名其妙的興奮感。
　　似乎期待自己會見到什麽闊別已久的東西。
　　壹個人對某件事情恐懼到極點的時候，常常會變得瘋狂和偏執，跟平時判若兩人。
　　說得玄壹點，就是他用另壹個人格取代了平時的自己。
　　這個人格是專門用來處理危機的，所以在旁人眼裏，會顯得張牙舞爪，極具侵略性。
　　在某種程度上，我的“狂戰士模式”也可以說是為了應對輸給小霸王的恐懼，而制造出來的第二人格。
　　對於小芹來說，當她因為恐男癥而陷入危機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而所制造出來的人格，又會是誰呢？
　　難道不是小霸王嗎？
　　追根究底的話，恐怕小霸王才是小芹的第壹人格，她的第二人格才是女孩子吧？
　　所以說，這會是我們闊別多年的重逢嗎？
　　雖然妳的身體跟從前不壹樣了，但是我至少還能見識到妳的靈魂嗎？
　　我懷著復雜的心情踏入了停建工地。
　　好強的殺氣！
　　距離還很遠，我就看見小芹站在刑部四虎的“屍體”中間，雙拳緊握，牙關緊要，可怖的姿態如魔神下凡。
　　她周身的空氣似乎都改變了顏色，隨著她的壹呼壹吸，變成了惡魔的黑色羽翅。
　　隨著我的靠近，她頭部警覺地壹動，似乎是在靠聲音來分辨敵人的氣息。
　　稍微離近了壹些，我發現她的眼神毫無焦點，並沒有看著我，也不像是看著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
　　她的眼睛變成了宇宙深處的黑洞，許多被引力捕獲的流星，正沿著混亂到極點的軌跡向黑洞墜落。
　　小霸王從未出現過這種眼神，但是我熟悉他的這股氣息。
　　沒錯，是“他”而不是“她”！
　　現在主導這具軀體的，是從前的小霸王人格！
　　不協調的地方是，明明散發出如此強烈的殺氣，外形上卻是壹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
　　尤其是因為打鬥時大幅度的動作，她的校服褲子從腰上褪下了幾寸，簡直變成了低腰褲。
　　好大壹片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
　　如果是在平時，壹定會忙不叠地把褲子提好吧？
　　但是她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女孩子的自覺，正在以小霸王的身份審視著周邊的環境。
　　本來刑部五虎是五個人，但是有壹個人逃走了，對此感到不安的她，因為危機感沒有得到解除，所以才沒有變回平時的小芹吧？
　　可能是我的審美觀比較畸形吧，我居然覺得此時此刻的小芹，擁有壹種別樣的美感。
　　跟濃妝艷抹、環佩叮當的盛裝麗人相比，我更喜歡素面朝天，不加修飾的女孩子。
　　小時候電視臺曾經放過壹部前蘇聯的老戰爭電影，我坐在老爸旁邊，壹邊嗑瓜子壹邊跟著看完了。
　　放到現在的語境下，這部片子絕對是壹部“虐”片，跟《魔法少女小圓》壹個德行。
　　這部電影的主線就是：嬌美動人的蘇聯女戰士們為了祖國為了勝利，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裏，壹個接壹個地戰死了。
　　我雖然覺得這部電影的導演應該判處反人類罪，流放西伯利亞，但是卻覺得這部片子裏的女戰士們特別可愛，如果她們願意嫁給我當老婆的話，我也會勉為其難地考慮壹下。
　　對女性抱有相當警戒心的我，產生了如此想法，可能是由於她們全都穿著軍裝，在戰爭中和男人們幹同樣的事情，模糊了她們的性別吧。
　　戰地之花，後來在某個影評節目裏，主持人對這部電影的女角色們，做了如此評價。
　　我不知道小芹和保家衛國的蘇聯女戰士有什麽相似之處，但是她壹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衣衫雖亂，鬥誌不減的精神，確有幾分戰地之花的風姿。
　　我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十幾步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我很懷疑小芹還保留著說話的能力），空氣中似乎飄蕩起火藥的氣味。
　　“突踏突踏”的跑步聲，刑星壹瘸壹拐地從我後面趕上來了。
　　“葉大哥，就、就是她！您可要小心啊！”
　　他的這壹句話可捅了馬蜂窩，小芹耳朵壹豎，看都不看，順著聲音的方向，猛虎下山壹般急速沖來。
　　腳步在半途便復雜起來，幾個扭身，借著旋轉的力量，壹招狠辣的上踢腿，沖著刑星的下巴就踢了過來。
　　勢頭迅猛無匹，估計就算是壹頭老黃牛，挨了這腳，也得往生極樂。
　　我不能見死不救，於是把刑星往身後壹推，自己擋在前面，用盡兩膀之力硬接了這壹招！
　　尼瑪疼死我了！我搭成十字的兩手全都麻痹了！小芹妳真踢啊！
　　心頭火氣，打算順勢去抓小芹的腳腕，讓她失去平衡。
　　豈料她壹擊不中，身體立即後撤，動如脫兔，我慢了壹拍，只抓到了空氣。
　　退開三步遠的小芹，目無焦點地對著我的方向，深深吸了壹口氣，看樣子是打算再次進攻。
　　“我的媽呀！葉大哥！這娘們瘋了！連妳都不認識了！”
　　刑星在後面大呼小叫道。
　　我的心中反倒出現了久違的喜悅。
　　因為我壹直沒有出聲，她把我當成了對她造成威脅的第五人，只要我繼續保持沈默，就有機會和她堂堂正正地壹決高下了！
　　這可能是我唯壹跟小霸王戰鬥的機會了。這三年來我對自己的地獄式訓練，終於沒有白費嗎？
　　如果我能戰勝小芹的小霸王人格的話，壹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巨石也可以消失了。
　　這樣壹想，我壹聲不吭，緩緩地將雙拳握緊，對著她擺出戰鬥的姿勢。
　　這場遲來的決鬥，也該是分出勝負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