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3在妳們之間沈靜流淌如海（情感/劇情）（2 / 2）
　　那種抽氣聲尖銳得讓妳覺得他就要流淚。年輕的軍官氣息淩亂，有些東西正在他心中抵死交戰，隔著軍裝制服那顆心臟跳動得那麽厲害，幾乎讓妳的也開始共振起來。
　　“……妳說得對。” 德萊恩說，聲音沙啞得像是剛經歷過壹場足以致死的重感冒，他大病初愈，虛弱得輕輕壹碰就能把他推倒。
　　年輕的軍官被妳困在手臂和桌子構成的囚牢之中，他暗金色的睫毛在燈光下輕輕抖動，他註視妳，像是終於做出了最終決定。暴風雪仍然在他身邊呼嘯，但他沒改變主意。
　　“不會有人能躲在那裏，那些人大概已經逃出去了。” 少校低聲說。他在妳的手臂間又沈默了壹會兒，然後疲憊不堪地閉上眼睛。
　　“……如果這裏只有無恥、骯臟與劣根性，就像我們從小聽到的那樣該多好，克萊爾，所有人都告訴我們壹件事，那就是有些東西活該被毀滅，咎由自取，理所應當。” 德萊恩說，“可是總有些事情提醒我不是那樣。萊恩也好，其他人也好……”
　　他擡起手臂遮住自己的雙眼，向後靠在桌子上。
　　“妳可以握住……” 他的話語吐出又中斷，變成掩飾性的倉促壹笑，“不，我不想勉強妳，克萊爾。我……好吧，克萊爾，也許我們不該繼續睡在壹起了。”
　　“妳說得對，文森特。” 妳註視著他，緩緩向後退了幾步。年輕的少校從妳手臂間離開，他閉了閉眼睛，然後快步走上樓，快得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背後追趕他。
　　但少校又回過頭，他站在樓梯上，向妳露出壹個笑容，輕飄得像是風吹即走。
　　“如果可以的話請別在閣樓，克萊爾，住在側臥吧。” 德萊恩說，然後他飛快地轉回頭去，以免他來得及聽見妳的回復。
　　妳們之間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怎麽使用“請”，那句話中的悲哀像是壹顆釘子，它在妳心底留下的洞如此小，卻如此深不見底。臨睡前當妳走進那間臥室時，妳聽見壹墻之隔走動的腳步聲停止了。
　　隔了幾秒，它重新響起，像是如釋重負。為妳終於給了他回答。
　　妳們的床頭隔著壹面墻靠在壹起，在半夜有時候妳會醒來，為妳的手習慣性地伸到不屬於妳的那壹片區域，然後被那裏的冰冷驚醒。妳並沒有習慣伸展開身體，也沒有習慣用體溫將哪兒捂熱。妳在過去那些日子裏這麽做，只是因為那邊有德萊恩。
　　而現在那種熱度消失了。妳的手腳沒用兩天就找回了它們的位置，妳沒再因為這種原因醒來，但半夜妳依然總是莫名其妙地從睡夢中抽離。黑暗中妳睜開眼睛，更靠近床頭，仿佛透過墻壁能感覺到心跳、體溫和呼吸。
　　“萊恩成功了！” 三天之後米婭又壹次按時來了別墅，“妳不知道有多可怕，今天早上德萊恩少校派人把所有木頭都清理掉了。現在不會再有人能這麽離開了，他們真是幸運！只差壹點兒……”
　　後怕讓她的黑眼睛濕潤了，“我都不敢想象如果那時候他們還沒走。”
　　而妳知道那不是幸運。德萊恩不會允許這條路被反復地模仿，讓大批後來者抓住機會跟上。他確實閉上眼睛放任了壹些事，但是他無法永遠閉著眼睛。
　　妳們不再做愛，不再壹起睡覺，也不再靠在壹起，當然也不再接吻。妳們甚至很少說話，因為德萊恩的忙碌，也因為妳們知道有些東西無法回到過去。
　　少數那些德萊恩能在九點以前回來的日子，他會將他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告訴妳他的存在。那上面有時候依然會沾上鮮血，有時候沒有，不過那不能代表什麽，衣不染血也可以致人於死地。妳依然彈鋼琴，但是烏鴉不會再叫起來，琴鍵上不再出現另壹雙手。
　　有時候妳知道德萊恩在註視妳。妳無需回頭，他無需出聲。鋼琴聲在房間流淌，將沈默的部分填滿，而妳知道他在那裏，視線帶著溫度。妳熟悉那種目光，早在妳們認識以前它就存在，只是現在它的溫度變得有壹種……妳說不清，但它像是由烈焰轉為地火。
　　溫度依然滾燙，只是如此緘默。
　　它灼痛妳，但讓妳無法放手，盡管妳也無法再靠近它。
　　妳只是繼續彈下去，讓目光落在妳的頭發、妳的臉頰和肩膀。每壹天，每壹個他在這裏的夜晚，壹遍又壹遍。
　　而在妳們之間，沈靜流淌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