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壹天兩頓

　　陳旭回到家，杏兒已經把魚煮熟了，陳姜氏關切的詢問了壹下二喜的事情，陳旭就著黃豆野菜稀飯吃著魚肉，把二喜中毒的事情說了壹遍，並且叮囑杏兒以後不能亂吃東西。
　　吃完飯，太陽已經老高了。
　　姜陳氏收拾完碗筷之後就挎著壹個藤筐扛起鋤頭帶著杏兒準備出門。
　　“娘，妳們去哪兒？”陳旭頓時有壹種被遺棄的感覺。
　　“我和娘去田裏除草，本來前幾天就應該要做的，可是兄長摔壞了，所以耽誤了幾天，再不除草麥苗就長不出麥子了，到時候收不上來糧食交不出田稅，亭長會把我們壹家抓去修路的！”杏兒非常懂事的解釋說。
　　呃，陳旭楞了壹下趕緊把另壹把鋤頭拿起來說：“我也去吧！”
　　“旭兒，妳摔傷了還沒完全好，先在家休養兩天，除草不算太累，我和杏兒去就可以了！”陳姜氏也說。
　　“娘，我已經沒問題了，不過我記不住我們家的田在哪兒了，我也跟著去看看吧！”陳旭不由分說的跟了上去。
　　出村，順著河邊往下走了幾百米之後，壹大片農田出現在眼前。
　　“兄長，這就是我們家的田了，壹共二十七畝，每年要交十石麥菽，娘壹個人忙不過來，剩下來的都不夠吃……”
　　杏兒指著農田給失憶的兄長解釋，但陳旭看著這片滿目野草叢生的農田壹臉懵逼。
　　這是田麽？看著郁郁蔥蔥，其實看見的幾乎都是各種各樣的雜草。
　　而且這壹大片叫做田的地方其實就是壹片河灘，用石頭和泥土很隨意的圍了壹圈兒然後從中間分成了兩部分，壹半兒種的麥子壹半兒種的黃豆，也就是菽。
　　走進田裏面，麥子大約有壹尺多高，大部分已經抽穗，但長的只能用壹個寒磣和窩囊來形容，在雜草的侵襲下不僅矮而且麥穗非常小，與陳旭在後世見過的小麥品種來說，麥穗大約只有三分之壹，而且剝開壹個麥穗看了壹下，壹頭麥穗裏面大約只有十多顆籽粒，差不多也只有後世的三分之壹，但產量絕逼連後世十分之壹都不到。
　　陳旭記得很清楚，自己家也種小麥，每年六月份收割，又是化肥又是農藥又是除草劑，看得見的全部都是麥子，壹畝田收獲下來也不過五百公斤左右，換算成秦朝的計量單位也就是十六七石，那麽眼前這壹畝的產量最高不會超過兩石，也就是六十公斤，甚至低於五十公斤，雖然現在壹畝地似乎比後世的壹畝面積略微小壹些，但畝產壹百斤糧食……
　　陳旭有壹種想死的感覺。
　　而且看眼前這種情形，完全是望天收的節奏。
　　壹片河灘圍起來隨便撒點兒種子，有時間就除除草，如果遇上河水暴漲，說不定這片河灘就會被水淹沒，然後顆粒無收。
　　而且就算是這種無法預測的收入，大秦帝國還要收十多石的田稅，幾乎占了全部收益的三分之壹，而且其他的苛捐雜稅還不算，最後能夠落到農民手上的，估計壹半都沒有。
　　二十七畝地按照正常收益，畝產算壹百斤，共計二千七百斤，落在手上壹半，也就是壹千三百斤，壹家三口人，每個人四百斤，壹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算下來，每天能夠吃到壹斤帶殼的粗糧，但其實只有後世的半斤，對於在這個沒有太多葷腥食物的時代，光吃粗糧明顯不抗餓，特別是要幹活兒的青壯年，完全不夠吃。
　　（註：秦朝壹斤大概253g，相當於後世的半斤250g，壹石差不多後世30公斤。）
　　何況還有壹句諺語叫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像陳旭這種十四五歲正長身體的男孩子，完全就是飯桶兼無底洞，再多的糧食也都吃不飽，不然也不會餓急了上樹掏鳥窩打牙祭。
　　不過既然已經穿越到了這個黑暗的時代和壹貧如洗的家庭，陳旭也沒有多余的選擇。
　　秦朝不光苛捐雜稅多，官府對農村的人口管制很嚴格，而且車匪路霸……嗯，土匪也很多，都是那些活不下去又不願意被官府抓去做苦役的奴隸和流民組成的，占山為王打家劫舍，既對抗官府又禍禍鄉民，因此在這個時代，想離家避禍都不容易，壹不小心就把小命丟了。
　　除草吧，陳旭認命了，用野草紮好褲腿和衣袖開始拔麥田的野草。
　　半天時間壹晃而過，太陽很快升上中天。
　　陳旭累的大汗淋漓，姜陳氏和杏兒同樣渾身汗透，但母女兩個都緊咬牙關壹聲不吭，特別是杏兒，小手和臉上到處都是泥土，臉上還被雜草割開幾道細細的傷痕，不過小丫頭壹點兒也沒叫嚷。
　　陳旭雖然此時已經餓的頭昏眼花了，但看著如此堅強的杏兒，也只能苦笑著繼續堅持。
　　七歲的小女孩兒，後世還正穿著漂亮的衣裙在上小學，每天吃著面包雞蛋和牛奶，不高興了便躺在爸爸媽媽懷裏撒嬌，摟著布娃娃聽著故事睡覺，但眼前，同樣的年紀，卻早早的成為了家裏幹活的重要勞動力，而且根據秦律規定，家裏凡是七歲以上的人口，都要開始繳納丁稅，雖然不高，但也可以看做是七歲已經達到了參加體力勞動的年齡，成為了國家的半正式人口。
　　秦朝人是不吃午飯的，壹天早晚兩頓飯。
　　所以這壹堅持，又是足足接近三個小時，看太陽已經開始西斜，時間大約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陳旭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杏兒早已堅持不住坐在田埂上嚼著壹把白色的野草根充饑，陳姜氏也堅持不住了，這才宣布今天的勞動結束。
　　搖搖擺擺的從田裏走出來，陳旭噗通壹聲就躺在了河灘上拼命喘氣，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不光是餓，而且這副身體也非常孱弱，細胳膊細腿兒的完全不太適合幹這種體力勞動。
　　不過成績看起來還是不錯，在三人的努力下，大約清理了五畝田的雜草，只要接下來天氣好，再有四五天差不多就全部弄完了。
　　清理幹凈雜草的田地裏麥苗雖然看起來稀稀拉拉，但也清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