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奮進商店

　　“操！老子等了壹上午了，怎麽說不招就不招了！”人群裏頓時發出不滿的聲音，不過經過洪濤剛才壹提醒，大家也都想起來邊上還站著兩位警察呢，只能是罵兩句解解氣，然後慢慢的散了。
　　“賣針線！這個就算了吧，我就算把妳營業額全拿走，也值不了幾個錢啊！……嗯，這個還成，修理電器是門好手藝……這個不錯！賣服裝的……”洪濤自己坐在桌子上，壹張壹張的開始看登記表，從中選擇壹些靠譜的、利潤比較大的行業，挑出來放到壹邊，至於利潤太低的，就只能放棄了，而且食品類的也得放棄，洪濤可不想把自己這個小樓弄得整天油煙籠罩，不僅不安全，還不衛生，蟑螂的最愛。
　　按照洪濤的算計，他準備騰出4間房子來弄成壹個類似於後世的小商品批發市場，當然商品肯定沒那麽豐富了，頂多就是服裝、鞋帽、錄音帶、太陽鏡、修個手表、電器什麽的。不過這些櫃臺的承租人都要和洪濤簽訂壹份貸款和還款合同，不用付房租、水電費，甚至還可以從洪濤這裏拿到壹小筆啟動資金，但是要用以後的營業額和洪濤分成，分成的時間長短按照啟動資金的多少來定。
　　洪濤之所以要費這個勁兒，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賺名聲，壹個是個人的名聲，壹個是這塊地的名聲。個人名聲並不是洪濤，而是整個胡家，或者說現在是代表人物大姨夫。在這個年代要想把買賣做長久，必須要讓政府部門不討厭妳，最好能喜歡妳，而且妳還能為他們帶來政績，這樣如果出了什麽小事兒，他們才願意幫妳頂雷，否則壹封檢舉揭發的信可能就會讓妳傾家蕩產。
　　地方的名聲主要是指這條街的商業氣氛，做壹般的開門買賣講究紮堆，為什麽要紮堆呢？因為只有紮堆，才會給顧客壹個心理暗示，讓顧客覺得去壹次不白去，有很多東西可以挑選，不會空跑，所以就願意來。來的人多了，就是壹個變向的廣告，人越多買賣越好，買賣越好人越多，反之，那就等著關張吧。
　　另外這個招商的行為也會給辦事處帶來好處，能解決至少幾十個知青的就業問題，這就是幾十個家庭啊，給街道減輕了很多負擔，而且這個事情報上去，就是壹件政績，有了辦事處主任的保駕護航，至少在北新橋這壹片，壹般小事兒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但是這個啟動資金不能亂給，萬壹他拿著資金跑了，都沒地方找人去，這點小事兒總不能天天報案吧。所以洪濤必須要謹慎，不光要看書面申請，還得挨個找這些申請人來面試，聊壹聊、談壹談，這樣就能大概清楚這是壹個什麽樣的人。至於他們說得是不是實話，這個很容易查，只要拿著街道的介紹信去他們所在的居委會裏轉壹圈，分分鐘有人能給妳提供極其詳細的資料，連他們家祖宗八代都能給妳說清楚。
　　不過這個時代的面試是個大問題，只有壹部分人留了電話號碼，還都是公用電話的號碼，需要讓人去叫的。大部分人只能是辛苦大姨夫了，每天洪濤放學之後，就讓大姨夫騎著自行車帶著自己，先去當地的居委會裏亮出街道的介紹信，然後再由居委會的大媽們帶著去挨個家訪。
　　其實洪濤上輩子並沒太多接觸過這些知青，接觸也是自己家胡同裏有數的那麽幾個，剩下的全是在後世的電影、電視和文學作品裏看到的。這回他算是補上了這壹課，不過結果很殘酷，讓他好幾天心裏都高興不起來。這些知青有的還可以，但是有的就太苦了，家裏兄弟姊妹多，又有老人，7、8口人住壹間十平米的小房子，屋裏都快成鴿子籠了。
　　如果說光是生活苦，這些知青肯定沒怨言，因為他們吃過比這些更厲害的苦。但是精神上的巨大失落感，足足可以把壹個七尺大漢打得滿地找牙，什麽叫壹分錢難倒英雄漢、什麽叫為五鬥米折腰，洪濤算是親身感受了壹次。
　　很多返城的知青都不敢住在家裏，他們怕看到父母那種無奈的表情，更怕看到弟弟妹妹、哥哥姐姐那種疏遠的目光，不得已只得去朋友家借住，東家待兩天、西家住兩天，就和壹個流浪漢壹樣，要錢沒錢、要工作沒工作、要本事沒本事、要希望沒希望。
　　壹個人窮不怕，笨也不怕，就怕沒了生活的奔頭，只要這個玩意沒了，他很快就會自暴自棄，抱著活壹天算壹天、混壹日少壹日的思想，沒膽子的也變成了賊大膽，啥都敢幹，而且對社會危害性極大，因為他們心中滿滿的都是恨！各種恨！滿得已經裝不下任何同情和憐憫了。
　　“姨夫，我回去再挑挑，看看能不能多擠出幾個櫃臺來，實在不成把中間也加壹排，擠點就擠點吧，總比啥也不幹強。不過還得讓您受累，還得陪著我來家訪，咱先緊著那些實在過不下去的來。”洪濤很想幫他們，但是面對如此龐大的壹個群體，他無能為力，只能是多幫壹個算壹個。
　　“嗨，累倒是不累，幸虧妳四哥當年歲數還小，否則也去了，妳大舅是命大啊，找了個軍隊工廠，否則他也得去！”大姨夫聽了、看了壹晚上的悲劇，心情也不太好。
　　經過半個多月的家訪，最終確定了頭壹批的20位申請人，洪濤不打算把4間房子全都壹次性鋪滿，他打算壹間壹間的逐漸開放，因為他雖然很看好這個商業模式，但也不是百分百保證能成，如果壹下貸出去那麽多款子，結果大部分人都賠了的話，那自己損失就有點大了。
　　另外這條街原本就不是商業街，雖然今年雍和宮和國子監都變成了旅遊景點，但是壹個市場想要成型，也不是壹朝壹夕的事情，得慢慢培養，壹下弄出好幾十個攤位來，有沒有那麽多的客流量就是個大問題。
　　和小心謹慎的洪濤比起來，周主任倒是大刀闊斧，他已經幫洪濤弄好了營業執照，這個照也是區裏經過開會研究之後特批的，是壹個大照，也就是法人執照。不過這個照不能落到個人腦袋上，現在還沒這個規矩，所以暫時只能由辦事處出面來當這個法人。
　　對於這壹點，洪濤很擔憂，但是也沒轍，時代就是這樣，妳就算蹦跶得再歡實，也跳不出這個圈子去，國家不可能因為某個人單獨來修改壹個法律。所以他也只能先這麽湊合著，然後祈禱這位周主任能在這個主任的位置上多幹幾年，否則換壹個主任來的話，不知道那位會是個什麽脾氣秉性，萬壹他要是翻臉不認人，洪濤就只能自認倒黴。
　　放暑假的前幾天，這個名為奮進的小商品便民市場算是正式開業了，這個名字也是周主任他們給起的，既然是人家的法人，那起名字的權利自然就旁落了。對於這個名字洪濤有壹肚子怪話，還奮進？妳怎麽不來個挑戰者啊！
　　不管名字好聽不好聽吧，開業的儀式算是隆重到家了，不光是鼓樂齊鳴、鞭炮聲聲，就連前來參加儀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在區裏是。區長帶頭、副區長陪同，工商、公安、商業、街道、居委會的頭頭們基本能來的都來了，就連人防辦都派人參加，反正光是拿著小本子站在那裏猛記錄區長講話的，就有30多人。
　　姥爺、姥姥、大姨夫、小姨都作為代表站到了第壹排，每個人胸前都戴著壹朵大紅花，臉上時刻掛著笑容，然後挨個和區長壹眾領導握手、合影，壹整套程序折騰下來之後，估計除了大姨夫之外，其他人連誰是誰都沒搞明白。不過他們可以在第二天的北京晚報上看到自己和領導的合影，這張報紙最終又讓姥姥小心的疊了起來，然後塞到毛主席坐像的底下，在她老人家看來，那裏就是最安全、最保險的地方。
　　“我說，妳把錢都花到那兒上面去了，還有錢開那個什麽玩意店嘛？我是不是別滿城亂轉幫妳踅摸老物件去了？”開業的時候那二爺也來了，只是躲到馬路對面去看熱鬧了，等儀式壹舉行完畢，領導們都散去時，他才跑了過來，把洪濤揪到了旁邊。
　　“別啊！開那個店的錢是那個店的，這個店是這個店的，不妨礙，您這幾天壹直沒露面啊，是不是又收到什麽好玩意偷偷拿回家過癮去了？”洪濤自從與那二爺聊過合股開店的事情之後，就放棄了自己滿城找委托商店掏舊貨的任務，把這個事兒委托給那二爺去辦了，資金還是洪濤出。這樣壹來洪濤也能騰出壹些時間來幹別的，那二爺平時要是見到什麽好東西，也不用再來找洪濤了，直接就能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