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政治課

　　科學數據、先進設備是基礎，但有時候運氣這個玩意會成為左右成功與否的最終因素。歷史上無數個科學發明都帶著運氣的成分，牛頓同學如果沒在壹個恰當的時間走到那顆蘋果樹下面，說不定掉下來的就不是壹個蘋果，而是壹大坨樹幹，直接把他給砸死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假如沒有探索的精神和探索必須的基礎，就算妳運氣好到爆棚，妳也不會成功，因為妳啥也不做，就不會有任何結果。
　　洪濤現在不缺基礎，老鼠超人號上這些勘探設備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專業勘探公司都先進，吉姆先生也是有著十年探寶經驗的探寶老手，那兩位老人也帶來了據說很靠譜的黃金艦隊沈沒地點資料，這就等於是萬事俱備只欠好運氣了。好運氣這個玩意嘛，摸不著看不見，但洪濤自認這種屬性壹直都圍繞在自己身邊，始終沒有離去。所以還等什麽呢，開幹吧！5000馬車的黃金珠寶我來啦！
　　“妳真的相信他們所說？連教皇都有人冒充，只拿著幾張羊皮紙就說是什麽書記官的後代，而且還不能把確切位置先告訴妳，我怎麽想都覺得這是壹個騙局。當然了，我並不認為吉姆先生和他的團隊是騙子，我更趨向於他們也被那兩個圖書管理員給騙了。”怎麽說呢？這件事兒如果放到別人眼裏，相信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比如列文壹直都不太相信那兩個老頭所說的話。這個故事聽著確實像那麽回事兒，人家也不是空手而來的，除了那幾張據說是他們祖先留下的私人信件之外，還有壹大箱子相關的歷史書籍做參考資料，但列文依舊覺得洪濤答應的有點草率。
　　“相信不相信還有什麽關系呢？妳和阿蒙森已經坑了我2000多萬歐元，這些破爛放到我的船上不去探寶，難道真的讓我去鉆探石油？妳知道妳為什麽發不了財嗎？因為妳太功利了。我做每件事之前，只給自己定壹個有希望達到的預期目標，並不要求壹定成功，只要達到這個目標，我就會很高興。世界上哪兒有那麽多十拿九穩的事情輪得到妳我先去做？我連我自己哪天死都不能確定，為什麽非要確定每件事的最終結果呢？他們說得是真是假無所謂，如果沒有他們，我就會按照我那些藏寶圖去探寶了。妳覺得他們和我那些藏寶圖比起來，那個更靠譜壹些？”洪濤和列文坐在二層平臺的咖啡座裏，看著甲板上那些忙忙碌碌的人，聊起了這趟旅程的最終意義。其實在沒有利害沖突的時候，他們倆也能正正常常的聊天。列文是壹個很不錯的傾聽者，他的知識面很廣泛，又是搞社會學研究的，在心理學上造詣很高。
　　“妳在伯利茲所做的壹切，我始終認為是壹個龐大的計劃。就像妳說的壹樣，目標可能並不是很明確，但至少比妳告訴我的要明確的多。本來我已經有點相信妳了，但妳不小心露出了壹個破綻，讓我重新覺得這件事肯定很不平凡。”可惜列文這個老特務就是不能好好聊天，三句話沒說完，他就要去觸碰洪濤心裏最不能碰的地方。
　　“哦，我都快成神了，伯利茲城裏很多店鋪門口都會掛上我的像章，神還會有破綻！妳說來聽聽。”洪濤不得不把剛剛放松的心情又重新繃緊，有時候他真想把這個列文扔進海裏去。
　　“破綻就是阿蒙森，我壹說要購買探寶設備，他就知道是妳要用。但妳不自己去找他，卻非讓我去找他買，這說明妳和他之間有很大的矛盾。阿蒙森向我告了妳的不少狀，包括妳把他趕出金字塔島的原因。說實話，妳這個招數很巧妙，可是妳忘了，我就是專門研究人的，這種事情如果出現在別人身上，我壹點都不會懷疑，但是出現在妳身上，就非常非常反常了，妳知道為什麽嗎？”列文仿佛沒看到洪濤那雙重新瞇縫起來的眼睛，還在滔滔不絕的說這件事兒。
　　“這有什麽反常的？難道我就不能和別人吵架了？我在加拿大和美國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連記者都不敢和我過招兒。”洪濤還真沒琢磨出來這裏有什麽破綻，難道是阿蒙森和列文說了什麽？不對啊，阿蒙森應該也不知道更多的東西。
　　“我仔細研究過妳的行為方式，從中發現了壹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妳從來不和比較熟悉的人吵架，遇到這種事情，妳壹貫的做法應該是包容或者攻擊。也就是說妳的性格裏缺乏壹個包容和攻擊之間的程度，而這個程度恰好是普通人身上最普遍的東西。妳和阿蒙森即使不算朋友，也是私人關系很不錯的，這個不用妳來告訴我，我自己就能確定。可是呢，妳和他吵架了，互相之間都不再聯系，但妳沒有去報復他和他的公司，依舊信任他，這對於妳來說是非常非常反常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至少在我掌握的材料裏壹次也沒有過。再來看妳們吵架的原因，是因為工程進度問題，這就更反常了，自打妳來到美國之後，不管在任何壹個公司裏，都沒因為工作問題和任何壹個承包商、供貨商出現過這種事情。妳的做法應該是直接換掉他，金錢損失根本不考慮，還要去把對方告得破產為止，或者妳根本不搭理對方，容忍了對方的過錯。所以我覺得妳根本就是在騙阿蒙森，至於為什麽要騙他，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我想妳也不會告訴我的，是吧？”列文就像是在給學生講課壹樣，仔細的分析了某個案例中某個人的性格特征，只是這個人就坐在他對面。
　　“妳不去大學裏講課真是太浪費了，妳喜歡總有壹個人湊在妳身邊，無時無刻琢磨妳的感覺嗎？”洪濤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列文這個人真是太……太尼瑪操蛋了！他居然在研究自己的壹舉壹動，而且好像研究得很有成果。他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正是洪濤性格裏的缺陷，洪濤自己也知道，只是無法每時每刻的留意這些缺陷，要是能控制自己的性格缺陷，那就不是缺陷了。現在洪濤正在考慮壹個題目，就是列文先生的壹百種死法，到底哪壹種更適合！
　　“我已經和妳保證過了，這壹切都只是我自己的研究課題，不會告訴任何人。隨著我工作性質的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應該隨之改變。妳不用還像以前壹樣天天在我面前演戲了，我也不會整天把對妳的分析寫成報告匯報給誰。這不是壹個好的開端嗎？說不定我們以後能成為朋友呢。其實就我本人來講，我還是很欣賞妳的，或者說有那麽壹點點崇拜，因為妳總能讓我推翻以前對妳的判斷，這對壹個學者來說，是最致命的誘惑。”列文又把他那套個人是個人、工作是工作的理論拿出來了。
　　“什麽？妳還寫過我的分析報告給別人！”洪濤已經開始往褲兜上摸了，他在夏令營期間兜裏壹直都揣著把手槍。
　　“也不是每天，只是壹個階段寫壹個報告而已，例行工作，能進入會議室開會的人裏大部分都有。而且寫這種報告的不光是我，妳嘴裏那個大光頭估計也會寫的，說不定阿蒙森也要寫，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嗎？妳早就是個名人了，據我所知，全世界不少機構都有妳的檔案存在，這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妳越成功，關註妳的人就越多，不管妳和他們有沒有交集。”列文攤了攤手，顯得很無辜的樣子。
　　“我還是去找吉姆先生聊聊吧，和妳聊天不是壹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洪濤不想和這個列文再扯下去了，多說壹個字兒都有可能成為他的研究素材，這個天還怎麽聊啊，惹不起還是躲吧。
　　“妳如果還想繼續在伯利茲經營下去，最好不要把紅黨打壓得太狠，也別急於向內陸發展，沿海地區足夠妳控制的了。保持壹個紅黨的存在對妳有很大好處，如果妳把他們消弱得太厲害，到了可有可無的狀態，就會有別的國家勢力進入伯利茲。”列文看見洪濤要走，終於不再聊洪濤的個人話題了，但是他說出來的另壹個話題更讓洪濤膽顫心驚。
　　“紅黨的興衰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在和藍黨做生意而已，這可是地緣決定的，我不可能跑到內陸去和紅黨談生意，我也不想去種甘蔗和可可樹。”洪濤把站起來的身體重新坐了下來，同時死死的看了辛格壹眼，壹直坐在旁邊桌子上的辛格緩緩站起來，悄無聲息的走進了二層艙室。
　　“我只是在盡壹個朋友的義務，不管妳把不把我當朋友，我覺得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妳進入伯利茲的方式很巧妙，時機也很準，這讓我不得不再次佩服妳的眼光長遠和布局能力。不過妳在政治上顯然有明顯的短板，控制壹個國家和經營公司有時候很像，但有時候又有很大區別。光靠生意手段不足以完完全全控制住壹個國家，不管是哪個國家，都有壹個地緣政治問題。就伯利茲而言，它的藍黨有明顯歐美痕跡，而它的紅黨壹直都受到周邊國家的影響。這不是壹個國家之內的黨派之爭，而是就整個地區而言保持的平衡。不管是那些中美洲國家還是英美政府，都不想看到有人打破這個平衡，因為平衡壹旦打破，就會發生激烈變化。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麽，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大家都保持壹個默契，小心維持著這個平衡狀態。妳的出現已經打破了這個平衡，之所以大家還沒什麽反應，主要歸功於妳騙人的本事和伯利茲這個國家的存在感不太強。但是這種迷惑手段是有限度的，妳總會有露出獠牙的時候，壹旦有人發現了妳最終的目的，那妳之前這些工作很可能全是白費力氣。他們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挑起壹場民族暴亂或者國家之間的小規模沖突，就會把妳的勢力清除得壹幹二凈。到時候妳只有兩個選擇，要不動用武力手段強行接管國家，然後準備承受大半個世界的怒火。要不就只能離開這個爛攤子，所有努力化為烏有，頭上還會被打上壹個政治投機者的標簽，不管再去任何地方，妳都不再是壹個純粹的商人了，至少當地政府是這麽看的。”列文背沖著辛格，並沒看到辛格的動作，還是那副微笑的樣子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