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另壹封遺書
崛 by 風天嘯
2023-1-2 10:33
六天之後,所有的布置完畢,當天下午,柳昭就派了人去通知江凝雪,讓她晚上到“知青休閑山莊”來與方寶會面。
夜幕降臨,方寶在壹間辦公室的木椅靜靜地坐著,他所在的辦公室位於山莊右側的五層樓房的頂部,這裏既是住宿樓也是管理辦公樓,下面四層都是住宿,而五層用於辦公,這辦公室是照文革時期公社辦公室設計的,簡陋的木椅木凳木桌,就連開水瓶上都寫著“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醒目紅字。
柳昭在市區負責意外情況發生後的接應調度,給方寶留下聽令的是壹名叫做武凱的男子。
這武凱今年三十八歲,是北雄幫過去壹名副堂主的後裔,曾經到部隊當過兵,並且靠過硬的軍事素質當過副連長,轉業到地方後先是被分到了長春特警總隊,做了幾年後由於年紀較大,又調到了市刑警總隊,只是性格太直,雖然屢破大案,但還只是壹名普通的警員。而這武凱和李鵬程從小就認識,李鵬程上次回中國時,把方寶在日本做的事給壹幹北雄幫骨幹的後裔說了,這武凱當時就決定放棄體面的鐵飯碗跟著李鵬程走,而李鵬程給柳昭說了之後,柳昭實在太需要壹個有頭腦有經驗能夠戰鬥又熟悉北方情況的助手,就留下了他,頂替了淩展過去在幫中“炮頭”的位置,負責沖鋒陷陣及訓練新的兄弟。
……
抽了三支煙,到了晚上九點,腳步聲響起,壹名身材健壯,國字臉,濃眉厚唇,足有壹米八的大漢匆匆走了進來,正是武凱,他到了方寶的面前,右手攥住左手腕放在左胯邊上,然後彎腰施禮,這叫做尊者禮,是過去北雄幫拜見上司的禮儀,從胡子開始,北雄幫雄踞北方上百年,對這些後人影響無疑是極深的,無論他們有什麽經歷,參加過什麽工作,都不會忘記祖輩之規,更何況這武凱的父親還是壹位副堂主,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早就傳承下來了,如果不是北雄幫解散,相信他早已成為了幫中的骨幹。
向方寶行了禮之後,武凱便道:“大當家,剛才我接到前方兄弟的訊息,有壹輛車開到支公路來了,離這裏只有十公裏,應該是妳要等的人。”
方寶點了點頭道:“兄弟們都準備好沒有?”
武凱立刻道:“準備好了,山上和頂樓上我都安排了狙擊手,另外還有明哨和暗哨,只要有敵人接近,我們壹定能夠發現。”
方寶“嗯”了壹聲道:“千萬不要大意,敵人受過忍者訓練,也有可能會派出刺客潛入,不容易被發現。”
武凱答應著,然後道:“大當家,如果白鳥家族派到中國的人被消滅了,請妳壹定讓我到日本去,李鵬程那家夥昨天和我通過話,說妳們在東京幹掉了許多的小日本,那才叫痛快。”
知道這些北雄幫的後人身體裏流著先輩們烈性無畏的血液,再加上東三省過去飽受日本人踐踏人權的那壹段屈辱的歷史,很多人都希望到日本去向鬼子們彰顯中國男兒的血性,方寶便笑著道:“好,妳要是到東京去,我又會多壹個好助手,不過白鳥哲男的代號叫做‘空氣’,沒那麽容易被消滅的。”
武凱露出了自信的神情,“啍”了壹聲道:“他是‘空氣’,那我就放壹把火,壹樣的可以把空氣燒掉。”
方寶需要的就是這樣有自信又有本領的手下,頓時笑了起來道:“那就希望今天白鳥哲男會派人來,我們先把他在中國的手下幹掉,總有壹天,他也跑不掉的。”
武凱點頭稱是,但不敢大意,便到各處巡查布防的情況去了。
……
大約十余分鐘之後,傳來山莊鐵門的開車聲,方寶走到了離著辦公室三間屋的壹間房內,並不開燈,輕輕地拉開壹扇百葉窗向下看去。白鳥哲男很有可能會派狙擊手來,而壹個高明的狙擊手,是非常能夠忍耐的,等待壹個目標甚至可以達到壹天壹夜,只要目標瞬間出現,立刻就能夠勾動扳機擊殺對方,他絕不能出現失誤。
透過百葉窗的隙縫,頓時見到,莊裏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壹輛車緩緩地駛入,那車是壹輛黑色的上海大眾,和江凝雪目前的身份無疑不合,顯然她是想避人耳目。
對於白鳥哲男,方寶是非常謹慎的,只瞥了壹眼,就松開了百葉窗,然後下了樓梯,到了四樓的壹間臥室,從壹樓到四樓的臥室目前都開著燈,拉上了窗簾,就算白鳥哲男派來了狙擊手,也無法判斷他到底在哪壹間屋子裏。
每壹層的樓梯都有北雄幫的兄弟站著,自然知道方寶到了哪壹間屋,腳步聲在走廊響起,很快便見到兩名北雄幫的兄弟領著壹個女人進來。
此刻方寶從房間裏的老式沙發上站起,凝視著那女人。
這無疑是壹位美得令人屏息的女性,極標準的瓜子臉兒上分布著完美的五官,壹對清澈明亮的眼睛,烏黑閃耀的瞳孔,睫毛密濃微翹,新月般淡淡的眉毛,挺立的鼻子,塗著淡紅色水晶唇膏的嘴唇,而她披散著瀑布般的長發,穿的是壹件紫色的風衣,裏面配著黃色高領毛衣,胸前墜著壹枚晶瑩閃亮的藍色鉆石,白色的休閑褲下是壹雙黑色的皮靴,顯得身材好生的苗條修長。
這當然就是江凝雪,自從江光自殺之後,他們已經有三年多沒有見面,江凝雪的外表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冷艷,可是眉宇間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雍容雅麗,比三年前更美更令人心動,難怪會有不少的達官貴人名門公子圍繞在她的身邊,而她只需要輕輕說兩句話,這些人也會屁巔屁巔的替她辦事,聽說國內媒體已經把她冠為新中國最美麗的商界女人,絕對沒有誇張。
壹名北雄幫兄弟走到了方寶的面前,向他行了禮,然後低聲道:“大當家,樓下已經有壹名姐妹仔細檢查過她身上了,沒什麽問題。”
方寶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們出去,等到兩人關上門後,才上前兩步,向江凝雪伸出右手,微笑著道:“凝雪,好久不見了,妳好嗎?”
從壹進門開始,江凝雪的壹雙秀眸就緊緊地盯著方寶,見到他伸出手來,並不去握,而是幽幽地道:“方寶,要見妳現在還真難。”
方寶請她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坐在了另壹個與她面對面,然後笑了笑道:“沒辦法,我現在惹的麻煩越來越大,又不想比敵人先完蛋,所以只好自己小心些了。”
江凝雪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臉上,過了好壹陣之後才道:“是白鳥家族的人嗎,妳在東京搶了他們的地盤,還殺了他們很多人,這個麻煩的確很大。”
方寶聞言頓時壹楞,道:“妳知道這些?”
江凝雪輕輕的壹點頭,望著他的目光溫柔起來,忽然道:“方寶,對不起?”
方寶更詫異了,道:“對不起,妳對不起我什麽?”
江凝雪深深的嘆了壹口氣,咬了咬唇,好壹陣才繼續道:“過去是我誤會了妳,對妳的態度那麽不好,妳……妳別放在心上,我現在想起來心裏也很難過。”
方寶瞧著江凝雪顯得愧疚的神情,瞳孔頓時收縮起來,沈聲道:“是不是妳父親的死,妳知道了些什麽?”
江凝雪點了點頭,伸手從隨身攜帶的白色坤包裏掏出壹樣東西,交到方寶手上道:“妳看看。”
方寶看著,這是壹個信封,從裏面掏出壹張信紙來,卻見前面寫的第壹句是“小雪,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這就是我的遺書,阮竹風會交給妳,他也是妳唯壹可以信任的人。”
在這句話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兩大篇,方寶仔細地看去,江光在這封信上寫了他的經歷,也解開了過去壹些自己不了解的事。
江光在信上說,他本來是沈陽壹個窮鄉下的壹個村辦教師,但由於不甘心在窮鄉僻壤終老壹生,就到大城市裏來尋找新的機會,結果處處碰壁,落得身無分文的在街上流浪,甚至把壹只右手綁進了衣服裏,冒充殘廢在街頭寫粉筆字訴苦混飯吃,然而有壹天他拿著錢到巷子裏解開右手數錢時,壹個男子出現了,問了壹些他基本的情況,說是願意出大價錢雇傭他,江光當然願意了,而這個人就給了他壹筆錢,讓他穿戴整齊,還要他到沈陽大學裏學了三年的經濟管理,跟著就指揮他做生意,所有的錢都是這個人出的,開始以做超市起家,然後涉及玩具與化工行業,生意壹步壹步的做大,就有了“和正集團”。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個人是日本人,甚至還很感激他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壹直到出了魚鉤島的事,由方寶公布島上真相,他才知道自己的公司竟然和日本人有關,而自己為了榮華富貴居然助紂為虐成了幫助日本人實現野心的兇手。在這個時候,他也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替罪羊,於是悄悄的寫下了壹封遺書讓跟了自己多年的阮竹山交給江凝雪,並且告訴她,當年她的母親是個很聰明的女子,而且在北大學習國際商貿拿到了碩士學位,已經在公司幫著他做事,可是在生下江凝雪後就忽然死了,現在想起來,很有可能是日本人幹的,是擔心她的母親插手公司的事情太多不好控制,而江光留下這封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害怕江凝雪繼續受到日本人的蒙騙,替他們賣命,並且還告訴江凝雪,那個人很早以前就強迫自己立過壹道遺囑,那就是自己死之後,名下所有的產業財富都贈給壹個叫周大偉的人,他之所以讓江凝雪與有權勢的人家攀親,就是想擺脫這個人的控制,為她日後的生活安排壹條退路,但想不到這麽快就出現魚鉤島事件,讓他預感到了大限將至,希望自己死後,江凝雪想辦法擺脫日本人的操縱,遠遠的避開,甚至到國外去。
……
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時間,方寶才看完江光留下的這封遺書,擡頭望著壹直在凝視著自己的江凝雪道:“阮竹風是什麽時候把信交給妳的。”
江凝雪道:“就在壹個月前。”
方寶立刻道:“他為什麽這麽晚才把這封信交給妳?”
江凝雪道:“阮叔叔這也是為我好,他告訴我,我爹給這封信給他的時候,就說過如果自己出了意外,讓他先看看再轉交給我,而我爹死之後,他打開信看也吃了壹驚,想要離開,可是我爹壹直對他很好,正因為信任他,才會留下這信讓他交給我,因此他選擇留下來,知道日本人壹定會監視我,擔心我年青經驗不足容易露出破綻,才遲遲沒有告訴,而直到上個月他覺得我成長得能夠應對大事了,才把這信交給我。而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後悔錯怪了妳,因此找到梁琬,要求和妳見面。”
阮竹風這麽做非常正確,方寶點了點頭,跟著又罵道:“狗日的白鳥哲男,真夠狠的,讓妳爹立下遺囑把財產給別人,那麽無論妳把和正集團發展得有多麽好,所有的產業都是他的。我就在猜白鳥哲男會通過什麽方式繼續控制和正集團,原來是這樣。而妳以為產業是江家的,為了完成妳爹的遺誌拼命的發展公司,最後只能白白拱手送給害死妳爹的兇手。”
江凝雪黯然的壹點頭道:“我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事,這兩三年我讓公司的業績增長了二分之壹,利潤多了將近壹倍,到想不到都是替別人做嫁衣裳,我太傻,太傻了,竟然不相信妳,還替害死我爹的兇手想盡方法賺錢。”
瞧著江凝雪的眼圈兒紅了起來,已經有了淚珠兒,只是在極力的壓抑著不讓垂落下來,方寶心裏好生的憐惜,長長的嘆了壹口氣道:“是我先騙了妳,妳不相信我不能怪妳,凝雪,這三年妳受累了,還好的是,現在明白也不太遲。”
聽著方寶言語溫柔,江凝雪本來克制著的淚珠兒反而止不住的順著雪白的臉頰潸潸而下,但跟著從懷中掏出紙巾來擦拭幹凈,然後望著他道:“還有壹件事我要告訴妳,那個控制我父親的人,我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方寶聞言,心中壹喜,趕緊道:“他在什麽地方?妳是怎麽知道的?”
江凝雪道:“我父親去見那個人,每壹次都被蒙著面,但這十幾年來,他走的次數太多,用自己的感覺記憶著路線,有壹次,他靠著自己的感覺開車到了那裏,雖然有壹段路沒敢進去,但可以確定大概的方向,在把遺書交給阮叔叔的時候,他把這個大概的方位告訴了阮叔叔,而阮叔叔就給我說了。”
方寶立刻又道:“這個方位在哪裏?”
江凝雪道:“在沈陽市區東南方向,順著215國道走三十公裏,右側有壹條支公路,但我爹開到那裏就沒敢過去了,不過據他的感覺,說是往裏面走五六公裏,就應該到達那個人住的地方,還說那個人住的是木樓。”
聽到“木樓”兩個字,方寶心中壹動,壹段往事瞬間浮現於腦裏,他還在“真鼎茶樓”當茶藝師的時候,假天狼派出壹些不死不活的實驗人跟沈陽黑道的人決鬥獲勝,葉化龍把“真鼎茶樓”轉賣給假天狼,而有壹天晚上,假天狼派人來帶走他去表演,當時也是被蒙了眼睛,而去的地方同樣是壹幢木樓,應該就是江光去的那個地方。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江光只是替白鳥哲男經營生意,和黑道紛爭並無關系,那麽,當年自己去見的那個隔著玻璃用變嗓器發音的人就不是他了,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白鳥哲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