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借錢

　　見陳昕心肩膀壹抖壹抖的還在哭，張組長壓低聲音好心提醒道：“妳媽媽跟副院長關系不是很好嗎？”
　　遞給她壹個“妳懂得”的眼神，張組長繼續說道：“主任做的手術很成功，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看醫院方面怎麽定，讓妳媽媽去跟副院長說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聽她提到“媽媽”，陳昕心腦海中閃過秦英那張嚴肅的臉，眼淚慢慢就止住了。
　　自己在醫院多虧那位副院長關照，反正也沒出什麽問題，找她去說說應該就不用被剝奪小組長的職位了吧？
　　從更衣室出來，陳昕心沒有去洗臉故意帶著哭過以後微紅微腫的眼眶。
　　這樣才顯得楚楚可憐，求情的話才好說出口。
　　“昕心啊，妳這件事……”副院長往日看的是燕氏集團的面子，如今秦英都直接把解除收養關系的消息發布出來了，燕昕心變成陳昕心，又幹出這麽不知天高地厚對患者不負責任的事情，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不能再維護什麽。
　　他看看哭得梨花帶雨的陳昕心，嘆了口氣敷衍道：“我覺得李主任的處罰是沒問題的。
　　妳對待患者缺乏醫生該有的謹慎和負責任，如果沒有任何處罰，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妳還是不知輕重遲早會闖出大禍的！
　　不是我不幫妳，實在是幫不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人命關天的事情錯了就是錯了，妳再怎麽哭也沒用。我可聽說人家張組長幾次想攔著妳都攔不住，妳也太任性了。
　　幸好李主任及時趕到，要我說妳應該好好謝謝李主任去，否則就算妳手術做成功也得按照重大醫療事故處理，吊銷執業證書都是輕的！”
　　不鹹不淡訓斥了幾句，副院長見陳昕心哭哭啼啼還不想走，只能兩手壹攤無奈道：“要不妳回去找妳媽媽問問，看能不能跟院長那邊溝通壹下。涉及到違規操作處罰，不歸我管我也說不上話。”
　　被打發出來，陳昕心只能躲進更衣室，給曾巖發微信吐槽醫院的規章制度太沒人情味。
　　正春風得意的曾巖自然要哄著，倆人妳壹句我壹句聊得很嗨。
　　“燕組長好像被撤了，怎麽回事呀？而且剛才我看見人事那邊來換牌子，她的名字改成陳昕心了。”
　　“妳還不知道啊？她非要做跨級手術，幸好主任趕過來制止了。不但要擼掉組長的職務，恐怕院裏還會給處罰呢。而且，她是燕家收養的孩子，不是親生的！她親生父親姓陳，現在把姓氏都改了，好像是跟燕家鬧矛盾了。”
　　“難怪！以前她都是住大平層溜達著上班，這幾天我聽說她騎共享單車來的。原來跟燕家鬧矛盾，搬出來了呀。”
　　“她空降是因為有燕氏集團的背景，現在背景靠山沒了，他們組裏其他醫生是不是就有機會了呀？”
　　“她呀，仗憑著家裏有錢總是拿鼻孔看人，動不動就翻白眼拽的二五八萬壹樣。是不是真覺得自己厲害的不得了，竟然跟燕家鬧矛盾？誰給她的底氣呀？”
　　“沒了燕家當後盾她什麽都不是。瞧著吧，以前的種種特權沒了以後，要學歷沒學歷要技術沒技術，文章也沒發過幾篇有含金量的，比她厲害的醫生多的去了，她能留在急診科都算有能耐……”
　　…………
　　陳昕心平時高傲慣了，沒朋友跟同事們關系也不好。
　　聽見眾人在走廊上背後小聲議論，她想反駁又沒底氣，只能在微信裏給曾巖發小作文抱怨。
　　“寶貝兒，妳在醫院受委屈了。”傍晚曾巖來接她下班，壹起擠地鐵還提議道：“不如我們去放松壹下，今天晚上跟我兄弟們聚聚。
　　妳應該還記得他們吧？咱們讀高中的時候，我那群小弟，咱們唱唱歌喝點酒把這些不高興的事情徹底忘掉。”
　　正被人群擠得七葷八素，陳昕心看著穿著增高鞋墊還踮起腳努力為自己撐起壹片小空間的曾巖，撲哧壹聲笑出聲來，“曾巖，妳也太寵我了吧！”
　　壹夜放蕩狂歡，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陳昕心睡過頭了。
　　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遲到壹個多小時，主任看著她宿醉的臉恨鐵不成鋼，“陳昕心，對妳跨級做手術的處罰還沒下來，妳就開始遲到早退？
　　昨天還沒到下班時間，妳就提前走了。
　　現在都九點多了，妳才來上班，到底有沒有把工作當做事業認真對待啊？妳知不知道急診科有多忙？”
　　以往陳昕心早上是不會遲到的，但如果遇到不太忙的時候，偶爾讓同事幫忙頂班開溜也有過，但那時候她有靠山也能拿錢“收買”同事幫忙頂班，自然沒人說什麽。
　　現在她的狂妄行為在整個醫院都傳遍了，更沒人站出來打圓場。
　　“這是最後壹次，再遲到或者早退，妳要麽就別幹了要麽就調到別的科室裏去，急診科需要的是有責任心的醫生！”李主任冷冰冰訓完話轉身就走。
　　其他人也都忙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從組長變成組員又當眾挨罵，陳昕心只能含著淚忍下來。
　　“曾巖，咱們搬出去住吧。”這天晚上回到舅舅家，陳昕心下定決心開口。
　　沒想到曾巖像是刺激到了壹樣，直挺挺坐起來，“妳什麽意思？舅舅舅媽對妳還不夠好嗎？為了讓妳能住的舒心，連我表妹都被趕出去沒事兒不讓回家了，妳竟然還想著搬出去？妳這樣對得起他們的壹片心意嗎？”
　　“可是這裏離醫院實在是太遠了！我每天上班要坐很久的車，每天都休息不好到醫院沒精打采的，再這樣下去醫院會開除我的。”
　　“妳在醫院附近不是有套房子嗎？”曾巖微皺著眉，冷聲道：“我表妹昨天還問過妳呢，二百多平的大平層，離醫院又那麽近，自己有房子幹嘛還要租房子去？咱們搬過去住不就行了？”
　　被戳到痛腳，陳昕心臉色立馬沈下來。
　　“曾巖，妳知道我家裏人壹直不願意讓我跟妳在壹起。可我真的不願意再放棄妳了，所以為了妳，我已經跟他們鬧翻了，暫時不能低頭搬回去。”
　　她停頓了壹下，補充道：“妳看我家裏人都反對，我還願意站在他們對立面跟妳好，妳應該對我好壹點。”
　　曾巖壹時語塞，懵了幾秒鐘才悶悶回道：“醫院附近的房子都是市區黃金地段，租房子都很貴，妳現在手裏有多少錢？撤掉組長以後，妳每個月有多少工資？”
　　兩人在臥室精打細算手裏的錢，舅舅舅媽和表妹壹家三口在主臥小聲嘀咕。
　　“怎麽回事呀？好像跟上壹世發生的事情不太壹樣了。”舅媽掰著手指頭算日子，“我要沒記錯的話，上壹世陳昕心跟曾巖好像是在地震的時候遇見的，她還救了個孩子得到嘉獎當上副主任了呢。”
　　舅舅想了想點點頭，“沒錯，我也記得可清楚。當時承合發生地震，曾巖正好去那邊找他的狐朋狗友，我還擔心壹直給他打電話聯絡不上呢。
　　這會兒承合那邊地震都沒事了，陳昕心也沒去參與救援，曾巖也沒去找朋友。這下沒立功，她的副主任不是要泡湯了嗎？”
　　“會不會有別人也重生了？”表妹臉上閃過壹絲驚慌神色，“我在網上看新聞，承合那邊早早的就有人發帖子提起地震的事兒，幾百萬市民都躲出去了。上壹世地震上網可嚴重了，我還在電視上看搜救過程呢，重生以後啥事兒都沒發生……”
　　“糟了，那……”舅媽去體檢以後果然發現癌癥早期，想要治療需要壹大筆錢，所以她最著急，“要是重生以後跟上壹世發生的事情不壹樣，陳昕心還能回燕家拿錢嗎？”
　　提起這個，表妹嘟著嘴壹臉怒意，“上壹世燕橙隔三差五來找陳昕心，明裏暗裏塞給她好多錢，生怕她受委屈。
　　我還想著找機會偶遇霸道總裁呢，可他壹次都沒來過！怎麽辦呀爸媽，要是陳昕心回不了燕家拿錢，咱們還這樣供著她？”
　　“趁著陳昕心在醫院上班能找上關系，我得先去治病。”舅媽自從查出癌癥早期以後，就總回憶起上壹世臨死前的痛苦，她不想再被癌癥奪走生命了。
　　商討片刻後，她從臥室走出來拿著化驗單上前敲門，“昕心，妳出來壹下舅媽有些事想問問妳。”
　　又委屈又累的陳昕心正窩在曾巖懷裏發愁，她被撤掉組長以後又沒了進手術室的資格，工資直接從好幾萬跌落成五千來塊錢。
　　可要想在醫院附近租個稍微條件好點的房子，壹個月租金就得將近四千塊錢。
　　曾巖跟兄弟們大吃二喝慣了，從來沒有過規劃更沒攢過錢，他手頭上的錢還得供店裏周轉。以前吃頓飯幾千塊錢也是常事的陳昕心，第壹次受到來自於現實的沖擊。
　　“舅媽，有什麽事嗎？”雖然心情很失落，但她依舊擠出笑容從臥室出來。
　　平心而論舅舅舅媽對自己特別好，再怎麽樣也不能對這麽和藹的長輩甩臉色。
　　“我最近身體不舒服，去做了個檢查。”舅媽把化驗單遞過去，愁眉苦臉道：“晉南省三院是咱們這兒最好的醫院，妳看能不能幫舅媽找找醫生治病？”
　　雖然不是專業的，但陳昕心看了壹眼化驗單倒吸壹口涼氣，“舅媽，幸好妳發現的及時，越早做手術越好。既然都查出來了，可別耽誤了病情，明天我就去醫院找同事安排妳住院治療吧。”
　　“可這錢……”舅媽壹臉糾結看著她，小聲道：“妳知道的，我跟妳舅舅都沒賺大錢的本事。拉扯著妳妹妹不說，光是曾巖這些年花的錢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現在得了這個病哪有錢去治啊！”
　　住院做手術哪哪都需要錢，陳昕心壹想到剛才跟曾巖合計的金額就頭疼。
　　重活壹次的舅舅壹家秉承著能撈壹點都是賺的想法，邊哭訴這些年拉扯曾巖長大不容易邊哭窮。
　　“昕心，妳先找床位讓舅媽住院再說。”曾巖不想留個不孝的罪名，但又實在拿不出錢來，只好孝心外包給陳昕心施加壓力。
　　無奈的陳昕心只好暫時放棄搬出去住的念頭，打電話給燕橙的好朋友——趙天縱。
　　她知道只要自己開口，對方肯定會把消息第壹時間轉告燕橙。
　　做了這麽多年兄妹，陳昕心自認為對燕橙太了解了。
　　他再怎麽生氣也舍不得讓自己受苦。只要大嘴巴的趙天縱稍微透露那麽壹丟丟，燕橙就會放下身段屁顛顛來求自己搬回大平層住，還會強行塞過來可以無限刷的黑卡。
　　“天縱，我想借十萬塊錢，有急用。”電話接通，她說話依舊像往常般冷冷淡淡的，帶著豪門千金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趙天縱作為燕橙最好的兄弟，第壹時間知道他徹底從這段關系裏脫身，眉頭也不再緊皺著如同行屍走肉壹般，整個人徹底鮮活起來充滿幹勁，正高興呢。
　　接到電焐話,醫他⑺當紦即巴怔住反霖問⑺道:鎦“1十萬塊錢?那妳什麽時候能還呢?妳知道我現在剛出來自己創業,十萬塊錢也不算小數目了。”
　　陳昕心借錢自然沒考慮過還錢的問題。
　　不說燕橙會巴巴地跑來送錢，十萬塊錢對於趙天縱這種富家公子來說也就是壹瓶紅酒的錢，揮金如土的趙天縱難道會真的在意？
　　按照以往慣例，趙天縱肯定會先追問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難處，然後大手壹揮先幫忙解決燃眉之急，轉身立馬就去找燕橙報告了。
　　陳昕心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到還錢，臉色壹紅支吾道：“那個……這錢是給壹個親戚治病用的，還錢……等，等他們家周轉開拿到錢就還妳。”
　　“親戚？”趙天縱嗓門拔高壹個度，八卦問道：“我怎麽不知道燕家還有窮到連治病的十萬塊錢都拿不出來的親戚啊？而且，這種事情他們應該找妳爸爸媽媽更合適吧，昕心妳可別被人騙了。
　　妳爸媽都有基金會資助很多慈善事業，如果真的是治病急需用錢，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可這門親戚竟然繞過家裏大人跑去醫院找妳，裏面肯定有貓膩。
　　也別到處打電話借錢了，妳還是趕緊問清楚妳爸媽到底什麽情況吧。玐
　　這年頭騙子可多了，十萬塊錢雖然不算太多，但是妳在醫院上班也得辛辛苦苦賺很久。聽哥壹句勸，哪怕推給妳哥哥去管，妳壹個女孩子也別瞎摻和。”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