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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千嬌

西風緊

歷史軍事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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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議款

十國千嬌 by 西風緊

2025-3-10 21:00

  士卒鉆進竈房,左右沒找到藏身之處,便躲進了幾捆柴禾後面。
  沒過多久便聽得外面的門“砰砰砰……”直響,接著有人進來了,聽不懂的嘰嘰哇哇的說話聲隨之傳過來。那娘子的聲音道:“俺們是百姓人家。”便聽得婦人尖叫壹聲,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柴禾後面的士卒聽到是契丹人的說話聲,心懸在半空,動也不敢動。
  不多時竈房的門被撞開了,婦人被推攘著進來。只跟進來了壹個契丹人,聽得“嘿嘿”壹聲淫笑,說了幾句話也聽不懂。
  藏在柴禾裏的漢子悄悄看著房裏的情況,只見那婦人想奪路往門外跑,卻被契丹人拽住了胳膊。那契丹人張開滿口黃牙的嘴,大笑著壹把將婦人摟在懷裏。那婦人拼命掙紮,倆人糾纏在壹起,婦人抵抗之下也很難叫人得逞。
  契丹人惱了,壹拳揮了過來,“砰”地將婦人打翻在地,打得她鼻青臉腫,又擡起腳壹腳踹在她的腹部。拳打腳踢壹番那婦人漸漸沒法抵抗。
  柴禾裏的漢子看了壹眼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那婦人被欺淩,猶豫了好壹會兒。這不知姓名的娘子對他有救命之恩,若非方才她開門放他進屋,現在早已被敵兵殺了!
  只見那娘子滿嘴鮮血,十分淒慘。漢子終於忍耐不住,眼睛看到了竈邊的燒火棍,小心地從柴禾裏挪出身體。說時遲那是快,他猛地沖過去抓起燒火棍,契丹人驚訝地擡起頭來。
  士卒二話不說,雙手揮起棍子“呼”地掃了過去,“砰”地壹聲打在那契丹人頭上,那人被猛力壹掃慘叫壹聲暈了過去。
  漢子急忙拉起婦人拽到自己身後,然後在契丹兵身上搜,這人沒帶兵器進來。婦人急道:“外面還有人,他們會殺了妳……”
  話音剛落,門就被掀開了,兩個契丹兵沖了進來,哇哇大叫著揮起刀槍殺上來。長矛頓時刺進了漢子的腹部,他倒退兩步被竈頭擋住。片刻後另壹個契丹兵揮起鐵劍對著他的胸口捅過來,“啊……”漢子發出壹聲恐懼的大叫,手無寸鐵去抓了壹把那刺來的鐵劍,手掌頓時被割破,鮮血直流。他顧不得劇痛雙手抓住了那敵兵的劍柄。
  但契丹兵大叫著拼命往下壓,鐵劍緩緩刺進了漢子的心口。他瞪圓了眼睛,力氣漸漸消失了,血從口鼻裏流了出來。
  另壹個契丹人見狀,紅著眼睛把婦人按在竈臺上。那婦人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趴在竈臺上發抖,看著那死掉的士卒瞪著無神的眼睛看著自己。“嘩”地壹聲,她感覺身後壹涼,衣衫被撕破了壹大塊。婦人的眼淚便從眼睛裏滾了出來。
  ……易州城外破落的村子裏,壹群老少站在村口,村子裏雞飛狗跳,土狗“汪汪……”的吠聲聒噪壹片。壹些契丹兵在村子裏翻箱倒櫃,另壹些扛著糧食麻袋從村子裏出來,路上的馬背上駝滿了東西。
  壹個滿臉溝壑皺紋的老農看著那些人從自家裏把糧食扛走,巍顫顫地向前走了半步,又站在了原地。眼裏滿是痛苦。
  旁邊的農婦跪伏在地,終於呼天搶地地捶地大哭起來:“俺家老小要過壹年的糧食全被搶走,怎麽活啊,蒼天吶!”
  老農卻沒吭聲,但他如同老樹壹樣又粗糙又黑的手見證著種糧食的不易,像牛馬壹樣在地裏刨食,還得看老天爺的臉,才能收獲的東西。忙活了壹年,恐怕大夥兒只能出去討口了。
  接著村子裏的壹頭耕牛也被牽了出來。眾農戶個個悲憤,卻沒人敢上前阻攔,不遠處的樹上還吊著幾具屍體讓人們看著。
  ……大路上馬兵馳騁,如入無人之境。
  馬背上壹個面部棱角分明的年輕契丹漢子勒住馬,冷冷地看著遠處城池裏冒著的濃煙。他把頭用力壹扭,脖子發出“喀”地壹聲輕響。
  此人便是耶律休哥,他哼了壹聲:“蕭思溫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不會用兵,看本帥教他如何治理南方。”
  南院樞密使楊袞道:“此番咱們擅自有用,沒有稟報上京……大汗或許不會怪罪,但就怕有奸人讒言。”
  耶律休哥冷笑道:“奸人是蕭思溫?他去了南院大王之職,恐怕確實不痛快。但能怎麽攻訐本帥?此番壹舉破易州,收獲頗豐。草原上壹群羊的毛長了,牧人上去收割羊毛,難道有錯嗎?”
  周圍的武將們紛紛附和,這次賺得盆豐缽滿,大夥兒都很擁護耶律休哥。
  楊袞道:“就怕周國人不是羊,而今大遼尚不安寧,惹惱了周國,徒增麻煩。”
  “哈哈……”耶律休哥忽然仰頭大笑,笑得前俯後仰,仿佛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眾將士紛紛側目看他。
  壹個貴族問道:“大帥為何大笑?”
  耶律休哥笑聲小了壹些,不斷搖頭,仍舊在笑。他的笑容忽然從臉上消失得壹幹二凈,周圍的人無不變色,他開口道:“年初周國人才來挑釁,我們卻不能動他?妳們幾個畏畏縮縮,真當這世道顛倒了,羊反過來要吃狼了?”
  楊袞不動聲色道:“年初幽州大戰,大帥也不言郭鐵匠難以對付麽?”
  耶律休哥冷冷道:“那又如何?無論怎樣,周軍滿算也就五萬精騎。”
  楊袞不再多言,點頭若有所思。
  耶律休哥道:“他要再來幽州倒好,本帥正好再陪他玩玩!”
  ……
  東京金祥殿,風大,把皇城內的樹葉刮得漫天都是。
  河北各城奏報,無非就是全力戒備加固城防,請求援軍。拒馬河附近好幾個大臣重鎮,防守有余,進攻不足,誰也沒能力出兵驅趕大股遼軍入寇。
  另有易州損失的估計奏報,被掠走大量人口、以年輕婦人為多,軍民死傷數以萬計。都是壹些冷冰冰的數據奏報,但郭紹能想象到這些數字裏的血淚罪惡!哪怕是現代戰爭也伴隨著犯罪,更何況是這個野蠻的時代,除了武力沒有任何組織能勸止野蠻的奸淫擄掠。
  郭紹翻開另壹本奏疏,看了半天才瞧明白,有人居然上書建議議和!
  理由堂而皇之,勸誡皇帝臥薪嘗膽積蓄國力,先處置南方剩下的地盤。提出國家初興,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忍壹時之氣可保江山社稷長遠之計。還算了壹番帳,表示在邊境長期拉鋸耗費巨大,不如暫且與遼國議款,反而能節約開支、保土安民。
  郭紹的臉都看熱了,這麽個情況下還有臉求和?他不得不佩服有些士大夫的臉皮。他越看越火,抓起奏章揉成壹團,恨不得撕個粉碎!
  這個動作立刻引來了內閣幾個人和當值宦官的註意,大夥兒紛紛側頭,悄悄觀察著郭紹。
  郭紹兩只手抓著手裏的紙團,終於沒撕。他強自把壹口氣吞進肚子裏,重新展開看封面,原來是宰相範質的奏章,難怪有人這麽大膽!
  他媽的!老子忍妳很久了。
  “來人!”郭紹冷冷將奏章拍在禦案上。
  長得五大三粗的宦官楊士良立刻走到案前,躬身道:“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此時此刻的郭紹怒火中燒,要是照他的心情,恨不得先將範質拉出去砍腦袋祭旗,馬上帶兵北上!但他總算還是有理智的人,坐在那裏沈默了許久。
  楊士良的腰彎得更低,不敢再吭聲。
  郭紹良久後才開口道:“奏章還給範質,讓他把烏紗帽交出來先放在朕這裏,宰相別幹了,回家反省,等待召見。”
  楊士良抱拳道:“喏。”然後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鄒巴巴的奏疏。
  頃刻之間,郭紹的壹句話,宰相的官職便罷了,這也是他的權力。
  楊士良躬身退出西殿,走出門口便直起腰來,招呼幾個宦官隨從直奔政事堂。
  政事堂大廳內官吏上百,楊士良走進去就嚷嚷道:“官家聖旨,叫範相公出來接旨!”
  此時立刻引起了幾乎所有人的註意。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有的朝這邊觀望,有的佯作書寫不動聲色地瞧著情形。
  不多時,範質仰首闊步走了出來。
  楊士良冷冷道:“聖旨。”
  範質拱手壹拜:“老臣接旨。”
  楊士良便道:“官家下旨,範質把烏紗帽先放到宮裏,不用在政事堂辦公了,回家先自省,想明白了再來見陛下。”
  楊士良說話還算客氣,因為聖旨裏似乎範質還有機會改過自新,那便還沒死透,得多少留點余地。
  範質頓時仰頭長嘆了壹聲:“忠言逆耳……唉!”
  楊士良不動聲色道:“範相公不必多說,您從現在起便不是宰相了。您的官兒,要陛下讓您當才能當,可得明白。”
  範質鄙夷地瞪了他壹眼,轉身向內走去。
  楊士良無奈,只得跟過去。之間範質把袍服都脫了,疊放在案上,然後把烏紗帽和大印放在衣服上。身上穿了白色裏襯,然後換了壹身灰布袍,拂袖便出門去了。
  大廳裏有幾個人還抱拳向他道別,言語之中多有不舍。楊士良壹看,難怪皇帝氣得滿面通紅,也沒真拿他怎樣,不過暫時罷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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