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六年7月11日 晴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宋北雲組織的相親還是比較成功的，丁相的侄女今年十八歲，要比北坡小上十歲，但北坡總歸也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知書達理而且還頗有才華，很對丁相的口味。
　　“丁相，去外頭賞賞月？把時間讓給年輕人？”
　　聽到宋北雲的話，丁相冷哼壹聲：“妳又能大到哪裏去？”
　　“哎呀，走吧！我都備了上好的冰茶。”
　　北坡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宋北雲壹眼，而對面那個妙齡少女卻大眼睛溜溜的看著北坡，眼含秋水的模樣讓北坡連話都說的不那麽利索了。
　　“北坡兄，妳好好跟丁小姐聊著，我與丁相去外頭乘涼。”
　　“多……多謝。”
　　走到外頭的院子中，宋北雲將泡在冰塊水中的紅茶倒在杯中遞給丁相：“這可是我經心調配的冰紅茶，浮梁的紅茶，再用南洋來的檸汁混著蜜糖加以冰鎮，試試。”
　　丁相抿了壹口，味道酸甜還有濃濃茶香，入口酸甜苦，回味甘，冰涼醒腦，倒的確是壹款不錯的夏日佳品。
　　“宋少保要與老夫聊月亮還是聊雲彩？”
　　“誰跟老男人聊那玩意啊，咱們聊糧食。”宋北雲笑道：“此番大旱，今年恐怕要絕收，不知官倉之中余糧多少？”
　　“大概能撐個半年。”丁相抿著嘴皺著眉說道：“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年開春。”
　　“那丁相以為遼和兩金的余糧呢？”
　　丁相擡起眼皮看了看宋北雲，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什麽，別國遭災跟大宋有什麽關系，大宋自己這邊都緊巴巴的呢。
　　“丁相肯定是打算自掃門前雪咯？”
　　“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又能如何？大宋難不成要仗義到餓自己百姓的肚子去給他們吃飽嗎？”
　　“不吃飽會出事情的。”宋北雲喝著甜滋滋的冰茶笑道：“破壞安寧穩定的局面。”
　　“那大宋誰來負責？”丁相搖頭道：“不可取不可取啊。”
　　宋北雲撐著腦袋笑道：“如果我說，大宋現在的糧食足夠吃三年，丁相如何？”
　　丁相大驚：“哪裏來的糧食？”
　　宋北雲把這些年屯田司幹的事就這麽跟丁相壹說，丁相可謂是大驚失色。這不聲不響囤了如此多的糧食，這時候要是放出去那還了得？
　　“屯田司是直屬官家的，所以並沒有向戶部報備，不過內務司是有記錄的，我去查了壹下，的確足夠吃三年。”
　　“每塊田都有產出極限，哪裏來的如此多的糧食？”
　　“買的、屯田司自己產的還有走私的。”宋北雲攤開手無奈的說：“我當時下達的指令，沒想到他們貫徹的這麽徹底，瘋狂囤糧的行為可是真的太有我華夏之風了。”
　　“說白了，就是餓怕了。”
　　宋北雲哈哈壹笑，連連點頭：“是啊，餓怕了。趙相現在以為如何？”
　　“丁，老夫姓丁！妳的趙相不在這。”
　　“不就喊錯了姓嘛，妳挺大個老頭兒了，吃什麽醋啊。”
　　丁相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再接他這個話題，只是繼續說道：“那倒是可以運作壹番，妳是如何打算的？”
　　“對兩金，糧食可以無償支援，但他們必須允許我們的牧場、我們的礦山、我們的港口、我們的商會進駐其中。對遼國，需要他們以溢價購買，但溢價不超過兩成，並且未來二十年不得販賣糧食給兩金。他們有多少糧食都只能賣給大宋，並且大宋擁有永久性的糧食定價權。”
　　“定價權？”
　　“嗯，定價權。”宋北雲點頭道：“因為他們自己存不下來，那只能大宋幫他們存了。收購時也可以按照兩成溢價收購。”
　　“那誰還會賣糧食給遼國本國？”
　　宋北雲笑而不語。
　　丁相豁然明悟，指著宋北雲點了幾點：“妳可真的是壹代奸雄啊，但是遼國必不答應。”
　　“對啊，我也知道他們不會答應。”宋北雲點頭：“所以這不是還有第二個選擇嘛，就是大宋成立糧會，遼國必須加入其中，今後宋遼兩國糧食的定價必須要經過糧會評議之後才可定價，如遇災年也必須是宋遼兩國共同分擔，兩國各地糧倉皆由糧會接管。當然，屯田司是保密的，您可千萬不能把屯田司的底給透出去了。”
　　“妳當老夫是憨子嗎？”丁相思考片刻：“那這糧會的優劣之處呢？”
　　“先說缺點，缺點就是以後辦事流程更長，更繁瑣了。因為要通過兩國戶部的雙重批復，還要兩國戶部通報入庫產量。宋遼互派輪換官員進入對方戶部，行使監督權。好處嘛……”宋北雲嘿嘿壹樂：“操作得當，碩鼠減八成。督辦案件效率高八成。但再面對災荒時，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讓人頭疼的問題了。我沒法子讓遼國改變國策，但我能用宋國的國策牽制他們，反正就兩個選項，他們愛選哪個選哪個。不然……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呀。”
　　“妳就不能吹吹枕邊風？”
　　“吹誰的枕邊風？我皇趙性的嗎？”
　　丁相的白眼都快翻出了眼眶，但他懶得再跟這廝壹起大逆不道下去了，只是在沈默片刻之後說道：“明日我便將此事推上朝堂議程。”
　　“必須要成，咱們改革的節奏不能亂，不能讓別國的饑荒影響到我們的發展。白給肯定不可能，要麽就上車不上車就給錢。”宋北雲又倒了壹杯冰茶：“總之利益捆綁之後，誰都不能亂來。”
　　“我看妳就是在亂來。”
　　宋北雲不置可否，但如果全境遭遇饑荒，人總是要活下去的，沒有吃的他們只能去搶，壹旦開打，不管輸贏都是巨大的損耗，現在這個階段損耗不起，不管是人力還是財力都損耗不起，大宋現在已經不需要武力去威懾他人了，多次戰爭之後大宋的牌子已經立起來了，現在是發展環節，必須要攀科技樹了。
　　不過這個想法倒是得到了丁相的肯定，他也認為大宋自建國以來難得的迎來了休養生息的時候，現在國內外局勢都相對平穩，現在暫時還不可以破壞這種平衡。
　　所以第二天他真的就把這件事在朝堂上說了出去。自然，朝堂上又是壹片嘩然，他們本來以為這代皇伐天的事已經夠離譜了，現在又說要支援他國糧食？
　　自己國家還沒吃飽呢，怎麽就去支援別國呢？
　　但問題就在於這件事並不能明目張膽的說，因為這看似支援的背後卻是壹樁樁無利不早起的買賣。
　　草原的礦產、金國的深水不凍港、遼國未來的糧食資源，這些東西能往明面說嗎？
　　丁相頂著巨大的壓力把事情給辦了，大部分臣工皆是反對甚至憤慨，但他仍然敲定了下來，有些人甚至義憤填膺的私下裏也將他給罵成了漢奸。
　　這些丁相都知道，但他選擇跟宋北雲壹樣不搭理，因為就是有些人短視的，他們看不到每壹個決策背後的深意，只能看到面前的蒸餅，實在是難以溝通。
　　不過當那些罵他的人知道戶部存糧可供大宋吃三年半之後，他們也是大為吃驚。雖然罵聲還是不斷，但至少不是罵的那麽難聽了，反復的壹句話便是“我大宋都有許多人吃不飽飯，為何要拿糧食送給別家”。
　　過了幾天，丁相便來找宋北雲訴苦來了。
　　“妳可是害苦了我啊。”丁相坐在石桌旁，拍打著石桌子說：“我壹生死忠大宋，如今臨老卻被人罵做奸人！”
　　“哈哈哈哈哈哈……”宋北雲壹邊嗦粉壹邊笑，最後被粉條嗆得是涕淚橫流。
　　咳嗽老半天後才說：“丁相啊，天底下哪有那麽兩全的事呢，妳現在是不是享受到我的待遇了？”
　　丁相長嘆壹聲：“倒是市井之上反倒是消停了不少，福王之威懾，恐怖如斯。”
　　“肚裏只要有糧，心自安定。”宋北雲擡頭看了壹眼萬裏晴空：“也是天公作美，那日陰天若是沒抓住機會，恐怕現在全國都要亂了。官家也得匆忙從長安回來。”
　　丁相點頭道：“西夏的納土歸宋，我們是不是也要為他們準備糧食了？”
　　“自然是。”宋北雲眼珠子轉了轉：“丁相，妳好歹也是青龍苑的人了，往後妳有什麽學習上的計劃沒有？三次考試妳可只及格了壹次。”
　　丁相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說道：“在學了在學了。”
　　宋北雲點了點頭道：“青龍苑裏的東西都是妳們這些治國者要重新學的內容，大家都不容易啊。”
　　“帶我去屯田司看看吧。”丁相起身道：“我多少還有些放心不下。”
　　“這小事，晚上再讓和尚請咱們吃頓好的。”宋北雲壹口喝光茶水：“那和尚妳別看是個出家人，可會吃。”
　　丁相背著手說道：“對了，如今朝野有風聲說遼國太子是我宋人的子嗣，而且此人位高權重。”
　　宋北雲壹口沒咽下去的水全部噴了出來：“誰說的？”
　　丁相垂下眼皮看著宋北雲：“不知道啊，宋少保執掌天下情報，難道都沒有點風聲？”
　　宋北雲撓了撓頭：“我去查查好吧，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