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嗨，新人！

　　滴答……滴答……滴答……
　　耳畔邊傳來細碎的聲音，鼻尖聞到了壹股薰衣草的芬芳，瑪麗嬸嬸最愛用這種味道的熏香給家裏人熏染衣服和床鋪。
　　卡倫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他已經很少做夢了，尤其是在完成神啟之後，可今晚卻做了。
　　睜開眼，卡倫發現自己正躺在茵默萊斯家自己房間的床上，側過臉，卡倫看見壹個年紀更小的自己躺在身側，他臉朝上，目光麻木。
　　天花板處，出現了光與影的交織，逐漸形成壹個模糊的畫面，壹個老人，拿著壹把劍站在那裏，兩具屍體躺在老人的腳下。
　　他就這麽看著，壹直看著，仿佛這壹幕，早就讓他“目睹”了無數次。
　　當初看見那本由“卡倫”畫的那幅畫時，自己就懷疑過，以狄斯的實力，殺自己兒子和兒媳時，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孫子在旁邊偷看到？
　　現在，答案出來了，“卡倫”根本就沒有偷看，但他卻又真的能看到。
　　這個孩子，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在承受著這種折磨麽……
　　這種無法訴說，無法傾訴，也無法解決的折磨。
　　艾森先生好歹是壹個成年高品神官，可他，只是壹個孩子。
　　卡倫轉回頭，目光緩緩閉起，發出壹聲嘆息：
　　“唉。”
　　……
　　清晨的光亮通過隔間的窗戶斑駁地落入臥室，卡倫扭頭看了壹眼時間，七點。
　　沖澡，洗漱，穿好衣服，卡倫走出臥室來到廚房。
　　“少爺，我今天熬了香菇瘦肉粥，您嘗壹嘗？”希莉滿眼期望地看著卡倫。
　　“好。”
　　希莉給卡倫盛了壹碗粥，配上了兩個水煮雞蛋以及兩盤鹹菜。
　　卡倫吃了壹口粥，點頭道：“不錯。”
　　“嘿嘿。”希莉開心地笑了，然後將原本放在臺面上的盛放著菠菜的籃子拿起來，放在了地上，自己則背對著少爺蹲了下來。
　　這時，萊克夫人走到門口，看到這壹幕後，嘴角微翹，她是過來人，怎麽會瞧不出小姑娘的心思。
　　“卡倫，今天戴珊老師要帶多拉和多琳去郊區寫生。”萊克夫人走到卡倫面前說道。
　　“好事，多拉和多琳應該多去外面透透氣，我讓阿爾弗雷德陪妳們去。”
　　“好的，好的。”其實萊克夫人就是來求這個的，阿爾弗雷德辦事到底有多麽牢靠負責她自然也看在眼裏。
　　然後，似乎是為了表達對卡倫的感謝，萊克夫人也蹲了下來，幫希莉壹起摘菠菜。
　　吃過早餐後，卡倫先給梵妮打了個電話，他要聯系隊長，得知隊長今天在新教務大樓認領新辦公室，而新教務大樓在城北郊，這次遠離了市中心。
　　卡倫請梵妮幫自己聯系隊長，下午在陶藝館見面，至於哪家陶藝館，梵妮沒問，她清楚隊長肯定是知道的。
　　打完電話後，卡倫對阿爾弗雷德吩咐了帶多拉多琳去寫生的事，然後自己就開車來到了國王大道，將車在陶藝館門口停下後，卡倫在車上又多坐了壹會兒。
　　今天的陽光很好，照在身上很舒服，尤其是上午的陽光，更容易給人以親和力。
　　“卡倫哥哥！”
　　瑟琳娜的聲音從車窗邊響起，卡倫沒看見她，等打開車門後，發現瑟琳娜今天是壹個小女孩。
　　“哦！”
　　瑟琳娜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馬上想要轉身跑回店裏去，她是看見卡倫的車就太興奮了，忘記自己今天的模樣。
　　雖然她沒學過心理學，但也清楚要是繼續給卡倫哥哥加深自己是小女孩的印象，那麽自己本就渺茫的機會將會更加渺茫，畢竟，她的卡倫哥哥又不是禽獸。
　　卡倫倒是挺喜歡瑟琳娜小女孩模樣的，很可愛，或許是因為自己第壹次見到她時，她就是這個模樣吧。
　　還沒跑到店門口的瑟琳娜就被卡倫抱了起來，但她臉上沒有絲毫幸福的神色，因為她是被抱小孩的姿勢抱起來的。
　　卡倫推開店門，勒馬爾正拿著壹杯紅酒正在品著，感知到了動靜，扭頭看去，見自己妹妹被卡倫就這樣抱回來了……
　　“噗。”
　　口中的紅酒，直接吐了出來。
　　“這麽早就喝酒？”卡倫問道。
　　“有這個習慣了，早上不喝壹點壹整天都會沒精神，有事？”
　　“嗯，希望請妳幫忙做壹個面具，給我壹個朋友用。”
　　“好的，沒問題，急麽？”
　　“有點。”
　　“那我現在就做，臉皮帶來了麽？”
　　“沒有，妳這裏有存貨麽？”
　　壹個擅長制造面具的大師，庫房裏怎麽可能沒有存貨？
　　最重要的是，卡倫上次和尼奧進來時，都看見櫥窗裏陳列的臉皮了。
　　“有存貨，可不是我殺人取下來的，因為帶著怨念的臉皮制作不出符合品質的面具，這些都是我收過來的，用雷爾，有些是將死之人，有些是準備自殺的人，給家裏人留些錢。”
　　“我相信妳的人品勒馬爾先生，妳不用和我解釋這麽多。”
　　“嗯，好，說妳的要求吧，看看我存貨裏能不能有對得上的。”
　　“中年男性吧，其他的沒什麽要求。”
　　“這個好辦，品質要求呢，按照上次給妳打造的那副面具壹樣？”
　　“不用，這是正常交易不涉及其他，他給我付了秩序券，妳開個價吧。”
　　“那好，友情價，六千秩序券。”
　　“好的，沒問題，先記賬，過陣子我還要來找妳訂做兩個傀儡人偶，到時候壹起結算。”
　　“嗯，好，那我就先去制作了。”說完，勒馬爾還對自己妹妹眨了眨眼。
　　勒馬爾先生去自己工作室了，直接把自己“年幼”的妹妹交給了另壹個男人，他還很放心，因為他清楚卡倫對自己妹妹沒有那種念頭。
　　“卡倫哥哥，妳吃過早餐了沒有？”
　　“吃過了，對了，妳剛剛是打算出門麽？”
　　“是的，打算去媽媽家裏，媽媽和她的二婚丈夫又離婚了，因為家暴的問題。”
　　“哦，那妳媽媽真可憐。”
　　“是媽媽家暴他，他被救護車拉進醫院搶救了，幸好搶救了過來。”
　　“額……好吧。”
　　“現在媽媽離婚後又想和爸爸復婚，正打算計劃拆散父親的婚姻，我原本打算今天去安慰壹下媽媽。”
　　“那不是被我耽擱了？”
　　“哦，沒事，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爸爸和媽媽的愛恨情仇了，他們總是能折騰出很多事情來。”
　　卡倫深以為然地點頭，誰能想到，瑟琳娜口中的爸爸媽媽其實是她的哥哥為她制作出來的兩具人偶呢。
　　可能，勒馬爾制作這壹對“父母”人偶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妹妹壹個完整的童年，誰知道這兩個人偶還因感情不和離婚了。
　　但瑟琳娜的童年也確實是更加完整了，體驗度更高。
　　“卡倫哥哥，還是喝冰水麽？”
　　“嗯，是的。”
　　“好嘞，我去給妳倒。”
　　卡倫則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等瑟琳娜端來冰水後，卡倫喝了兩口，然後手搭著桌面，側臉枕著手臂，就這麽閉起了眼。
　　瑟琳娜沒吵鬧卡倫，而是坐在旁邊，把自己下顎放在雙手上，就這麽認真地盯著卡倫看，陽光灑落在卡倫哥哥的臉上，感覺很是迷人。
　　卡倫本來沒打算睡覺，昨晚雖然做了壹個夢，但睡眠質量並不差，可不知怎麽的，自己只是想枕壹下陽光，結果卻很快的睡著了。
　　這進入睡眠狀態的速度讓卡倫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恍惚間，讓他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在勒馬爾陶藝館，而是在那輛執行任務時才能搭配的貴賓車上。
　　“卡倫哥哥。”
　　卡倫被瑟琳娜推醒，先看了壹下時間，發現已經下午兩點半了，自己竟然睡了半天。
　　“妳餓了麽，瑟琳娜。”
　　勒馬爾先生在工作室給自己制作面具，自己怎麽也不能讓人家妹妹沒飯吃。
　　“唔，沒有，妳看那裏。”
　　卡倫扭頭看向店門口，發現有壹只黑色的烏鴉正停在把手上，卡倫走過去打開門，烏鴉直接消散，在不遠處，卡倫看見了尼奧隊長的身影。
　　“瑟琳娜，我出去壹下，妳留在店裏。”
　　“好的，卡倫哥哥。”
　　卡倫走到尼奧對面：“隊長。”
　　“剛才看見妳睡得很香，昨晚沒休息好？”
　　“不是，我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是睡好了上午過來的，但又睡著了。”
　　“這可能是壹種直覺。”
　　“直覺？”
　　“就像是壹些動物能夠預知到自然災害的到來，人其實也能做到，只不過自己還沒來得及察覺。”
　　“隊長，是有任務了麽？”
　　“嗯，今夜淩晨有壹項清理任務，濱海的壹處莊園有異魔非法行為出現，總共三支小隊要聯合行動清理那處莊園。”
　　“好的，隊長，我知道了。”
　　“現在看來，我需要重新評估壹下這個任務的難度了，因為妳居然在為了這個任務提前補覺。”
　　“隊長，我覺得不用這麽誇張吧……”
　　“任何壹個被忽略的細節暗示，都可能導致全員傾覆的淒慘結果，身為隊長，我無法不對它引起重視。”
　　說著，隊長嘆了口氣，道：
　　“算了，本來想著我們小隊提早出發把事情做完就走，現在嘛，還是等壹等那兩個小隊壹起行動吧，我們往後再挪壹挪。”
　　“好的，隊長，壹切聽您的吩咐。”
　　“對了，妳找我什麽事，還約在這裏見面？”
　　“是這樣的，隊長……”
　　卡倫將艾森先生的事與隊長說了。
　　“妳想用這種方法來為他治療？”
　　“是的，隊長，我想試壹試。”
　　“那位述法官大人會聽命令麽？”
　　“他會的，他其實只是不喜歡說話，但很喜歡做事，如果有人明確他要做的事，他會很舒服。”
　　“好的，我知道了，我同意，畢竟，哪個秩序之鞭小隊隊長，會拒絕壹位述法官大人的加入，而且不占用編制只做壹個編外隊員呢？”
　　“謝謝隊長。”
　　“妳是在為他準備面具？”
　　“是的，應該快做好了。”
　　“那他能參與今晚的行動麽？”
　　“好像有些快。”
　　“如果他真是妳說的那種性格，在妳告訴他要休病假時，那他第二天就不會再去上班了。”
　　“好的，隊長，我去打電話問壹下。”
　　“好的，如果他能來，那就告訴他今晚的集合地點，十二點，東區火車站3號站臺集合。”
　　“我記住了，隊長。”
　　“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晚上見，隊長。”
　　卡倫走回陶藝館時，看見壹個中年男子正在和瑟琳娜說話，這個中年男子的面向，壹看就很老實。
　　光芒壹閃，中年男子變成了勒馬爾的模樣，勒馬爾將戒指丟向卡倫，卡倫伸手接住。
　　“做好了。”
　　“謝謝。”卡倫把這枚戒指在手裏掂了掂，可以清晰感知到，這枚戒指比自己手中的那枚戒指差了不止壹個層次。
　　當然，自己現在的這枚戒指裏也有爺爺那張銀色面具的融合，本身就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臉皮的主人自己得了絕癥，臨死之前經過介紹找到了我，把他的臉皮賣給了我，給他妻女留下了壹筆不菲的錢。”
　　卡倫點了點頭，道：“我借用壹下電話。”
　　“請便。”
　　卡倫拿起話筒，按照自己記憶，撥通了理查家的號碼。
　　“妳好，這裏是古曼家。”陌生的聲音，不屬於古曼家的任何女性，應該是女傭在接電話。
　　“請問艾森先生在家麽？”
　　“先生在家，但先生從不接電話，您有什麽事我可以幫您轉告。”
　　卡倫知道，真正重要的教會內部消息和指令會用術法傳遞。
　　“請妳告訴他，是卡倫找他，他會接電話的。”
　　“好的，我試試。”
　　女傭走向壹樓艾森先生的書房，這時，站在樓梯上的凱曦開口問道：“誰的電話？”
　　“回夫人的話，是壹位叫卡倫的先生打來的電話。”
　　“嗯，我知道了，妳去喊先生吧。”
　　女傭敲了門，聽到“進”的回應後，向坐在書房裏的男主人進行了通傳，艾森先生馬上走出書房門來到客廳茶幾處，接起了電話。
　　看著自己丈夫動作如此速度，凱曦咬了咬嘴唇，本打算去盥洗室的她，經過了自己兒子的房間，看見理查正坐在地板上，懷裏捧著壹個精致的盒子，盒子裏有不少點券。
　　“怎麽了，兒子？”凱曦問道。
　　“父親剛剛居然主動向我要點券，他拿走了壹半！”
　　從妳這個兒子手裏，拿走了壹半麽？
　　不過，理查並非因為自己父親拿走了自己壹半小金庫而生氣，反而很是激動地對母親道：
　　“我簡直不敢相信，母親，父親居然主動要錢了，妳覺得這是不是父親的壹個巨大改變，在被卡倫心理咨詢後，父親發生了變化！”
　　理查先前的發呆，也不是在心痛，而是為自己父親的改變而感到不敢置信。
　　凱曦露出了微笑，道：“是的，卡倫的治療效果，確實有用了。”
　　“母親，您知道麽，從我第壹眼看見卡倫起，我就對他有壹種莫名的親近感，有時候，我真覺得他就像是我壹個哥哥壹樣。”
　　“和妳哥哥壹樣……”
　　“理查，接電話。”
　　“來了，父親！”
　　看著兒子跑下去接電話了，凱曦又走回樓梯口，看見自己丈夫又走進了他的書房，不壹會兒，自己丈夫又走出了書房，換上了壹件外套，不是神袍。
　　艾森先生轉身，看向凱曦，欲言又止。
　　凱曦深呼吸，保持微笑，問道：“是要出去麽？”
　　“嗯。”
　　“是要去哪裏？”
　　“不能告訴妳。”
　　“……”凱曦。
　　艾森先生走出了家門，凱曦沒打算去跟蹤自己的丈夫，莫說她現在傷還沒完全復原，就算是復原了在很多方面她都不如自己的丈夫。
　　“歐耶！”
　　放下電話的理查尖叫了出來，然後跑到樓梯下，對著站在上面的母親道：
　　“親愛的母親，您的兒子將在今晚再次為秩序執鞭，贊美秩序之神！”
　　……
　　深夜，東區火車站3號站臺。
　　理查穿著神袍，肩下夾著面具，背上背著壹個包，裏面裝著術法用品，於夜晚的冷風中，不停哆嗦著手腳。
　　這時，澤瑪和坤西肩並肩走了過來，看見在那裏凍得哆嗦的理查，坤西調侃道：
　　“妳真就早早地站在這裏等啊，嗨，我們也早就來了，但我們在點心鋪裏等。”
　　壹般來說，火車站附近，點心鋪會尤其多。
　　澤瑪則笑道：“哈哈哈，新人怕是沒去過點心鋪吧，別擔心，下次我們帶妳壹起去。”
　　身為隊伍最末尾，理查只能陪著笑容接受來自老隊員的調侃。
　　這時，理查看見卡倫和壹個陌生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卡倫，他是誰啊？”
　　“新人。”
　　卡倫知道理查有感應血脈的能力，所以沒有對身邊這位介紹太多。
　　“我有事，先去前面找壹下隊長。”
　　說完，卡倫就向前走去，新人則停留在了那裏。
　　嘿，來新人了！
　　理查很開心，自己終於不是老末尾了，自己後面也有了新的尾巴。
　　見新人只是木訥地站在那裏壹動不動，作為老人的理查主動湊過去，想幫新人緩解壹下剛入隊時的尷尬，他用肩膀撞了壹下新人，
　　笑道：
　　“新人怕是沒去過點心鋪吧，別擔心，下次我帶妳壹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