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執鞭人

　　“哦，我們家小卡倫終於回來了，聽收音機妖精說，妳是被馬瓦略找去了？那位據說是馬切蒂尼的傳承者，善於制作戰爭器具和研發戰爭術法的秩序騎士？”
　　“嗯。”
　　“他找妳有什麽事麽？”
　　“做心理輔導，泰希森是他的爺爺。”
　　“哦，那他還真是找對了人，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以前的妳還曾為了房租去做過心理醫生。
　　所以，付點券了沒有？”
　　“沒有。”
　　“那給術法卷軸了沒有？”
　　“也沒有。”
　　“虧了喵！”
　　“呵呵。”
　　卡倫伸手，揉了揉普洱的後背，貓的後背手感最好，尤其是普洱最近還胖了壹些，手感就更好了。
　　這只貓也是，在大海上漂泊了這麽久，不瘦反胖；
　　不過這話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否則它又要抑郁很多天了，還會嚷嚷著不吃晚餐。
　　“對了，收音機妖精說，我們明天晚上回去，傳送法陣那邊給通知了，可以直接給我們傳送回約克城大區。”
　　“那挺好，省得轉乘折騰了。”
　　“是的，而且我們這次觀摩團之行是自費，轉乘的花銷還得我們自己出，不過明晚的傳送肯定不會收我們點券的，賺了喵！”
　　“妳怎麽在意起點券的事情了？”
　　“當然得在意啦，要不然我每天下午喝咖啡心裏負罪感好重，妳們壹個個地都過得這麽簡樸。”
　　“也不算簡樸了，我覺得我的生活條件挺不錯。”
　　“大家壹起鋪張浪費我才能心安理得，否則就顯得我壹個人不懂事壹樣。”
　　“好了好了，沒人會說妳的，我先去洗個澡。”
　　卡倫走進了盥洗室。
　　普洱馬上湊到床邊，看著趴在那裏的凱文，目露疑惑：
　　有什麽不同？好像沒什麽變化啊？
　　凱文狗臉微微壹繃，然後又松弛下來，重新躺了回去。
　　普洱見狀，幹脆跳下了床，來到盥洗室門口對著裏面喊道：
　　“卡倫，我好想吃酸菜魚啊。”
　　“好的，等回去後就給妳做。”
　　“好的喵！”
　　普洱又跑了回來，看著凱文，盡可能地讓自己後腿支撐身體，做出了壹個攤爪的動作。
　　凱文翻了個身。
　　“就妳喜歡多想，妳怎麽就這麽敏感嘞，不過無所謂了，我就認給我做酸菜魚的卡倫。”
　　凱文翻了個白眼，它懶得爭論，因為妳永遠喚不醒壹個故意裝睡的女人。
　　卡倫洗好澡走了出來，坐上床，不過現在睡不著，可身邊又沒有想看的書，只能靠著床背睜著眼躺著，腦海中回憶著過去這段時間裏所發生的事情。
　　普洱將自己的腦袋抵在卡倫胳膊上，壹雙琥珀壹樣的貓眼盯著卡倫在看。
　　“妳今天怎麽了？”卡倫伸手習慣性地卷起普洱的尾巴。
　　“收音機妖精說妳最近有了些變化，有麽？”
　　“這不應該由我來問妳麽，有麽？”
　　“我不知道唉。”
　　“沒看出來就是沒有了。”
　　“那要萬壹是裝的呢？”
　　“如果能壹直裝下去，那和真的又有什麽區別呢？”
　　“費腦筋，我不管了。”普洱側躺到自己那邊，肚皮向上，“我想家了，卡倫。”
　　“艾倫莊園？”
　　“不是。”
　　“喪儀社？”
　　“不是，是明克街。”
　　卡倫嘴角露出壹抹微笑，問道：“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
　　“我也不知道，我好害怕壹切會改變。”普洱感知到自己的情緒莫名的有些失控，馬上壹個側身朝裏躺去，“好了，不聊了，睡覺。”
　　看著普洱的背影，卡倫搖了搖頭。
　　這時，窗戶外出現了壹只黑烏鴉。
　　卡倫下了床，打開窗戶，黑烏鴉用極為沙啞的聲音開口道：“秩序之鞭，出動待命！”
　　這是什麽奇怪的命令？
　　卡倫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壹邊換上神袍壹邊對普洱和凱文道：“我出去壹趟，這裏是安全的，妳們暫時不要亂跑。”
　　“好的喵。”
　　“汪！”
　　卡倫走出房間，看見手下人員也全都換上了神袍走了出來，包括維克。
　　大家其實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清楚黑烏鴉是誰派來的，但維克卻直接開口道：
　　“我來猜壹猜，召喚我們的，應該是執鞭人，大祭祀已經離開了，執鞭人要留下來處理那兩個海盜家族，應該是今晚要動手了。”
　　“然後，和我們有什麽關系？”穆裏問道。
　　維克壹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穆裏，說道：“妳還是本達家的子弟麽？執鞭人是跟著大祭祀壹起來的，他的親衛隊伍肯定沒有壹起過來，畢竟在大祭祀面前其他人哪裏有講排場的資格？
　　可現在，執鞭人身邊肯定需要壹支儀仗隊吧，否則多麽單調？
　　現在火島上秩序之鞭隊伍只有我們壹支，不選擇我們還能選誰？從其他部門裏的人抽調麽，那多不合適。”
　　艾斯麗聳了聳肩：“所以，真的是要去當儀仗隊？”
　　卡倫開口道：“大家先整理好著裝，先去見壹下任務發起人，如果是做儀仗隊的話，大家到時候註意隊列的配合，盡量顯得自然壹點，就和以前的安保任務壹樣。”
　　“是，隊長。”
　　卡倫帶著人下了樓，來到別苑院子裏，那裏站著壹個披著面紗的女人：“奉執鞭人命令，妳小隊現歸執鞭人護衛小隊。”
　　說著，面紗女人將壹道手令遞送到卡倫面前。
　　卡倫伸手接過手令，是壹個扁平的黑色石塊，上面雕刻著壹個皮鞭圖形，入手冰涼，散發著濃郁的秩序威嚴，這不是感覺，而是貨真價實的感受。
　　這麽大方的麽，手令都可以當貴重紀念品了，黑市上轉賣肯定能值不少點券。
　　卡倫握著手令，行禮道：
　　“卡倫小隊接受任務。”
　　面紗女人看著卡倫，卡倫也看著她。
　　“執鞭人在哪裏？”卡倫開口問道，“我們是現在就去麽？”
　　面紗女人深吸壹口氣，對著卡倫攤開手，道：“手令。”
　　哦，這是虎符麽，不是像公函壹樣直接給自己的？
　　壹時間，氛圍有些尷尬。
　　卡倫將手令放到女人手中，女人忍不住笑道：“第壹次直接見到執鞭人的手令信物？”
　　“是的，第壹次。”
　　“希望妳以後能經常見到。”
　　女人這話不是嘲諷，而是壹種祝福了，只有在秩序之鞭體系內地位爬高到壹定程度，才能經常直接看見執鞭人的手令。
　　“謝謝。”
　　面紗女人領著卡倫等人向外走去，別苑外，靠峭崖的位置，執鞭人弗登正坐在地上，壹只手拿著壹根竹簽，另壹只手拿著壹根香薰蠟燭，正在挑撥著地上的壹個小洞。
　　大家就在邊上等了許久，終於，壹只紅色的火島本地螞蟻被弗登挑了出來。
　　“瑪琳，把我的收藏瓶拿過來。”
　　“是，執鞭人。”面紗女人從衣服裏取出壹個小瓶子，在弗登身側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瓶塞。
　　弗登將那只螞蟻先放在手掌，再小心翼翼地送入瓶子裏，然後順手將壹顆像是方糖壹樣東西丟入瓶中，對面紗女人囑咐道：
　　“是只蟻後，好好培育。”
　　“是，執鞭人。”
　　卡倫心道：看來，執鞭人的興趣愛好挺別致啊。
　　弗登站起身，將簽子隨手壹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神袍，看都不看卡倫等人壹眼，直接走向懸崖。
　　艾斯麗舔了舔嘴唇，如果執鞭人喜歡這類東西的話，她覺得自己是有共同語言的，畢竟自己的父母和自己都是這方面的研究者，不過她現在也不敢去過多表現什麽，默默地站在隊列裏。
　　瑪琳看了壹眼卡倫，示意現在正式進入任務狀態。
　　卡倫帶頭，手下人跟著隊長的節奏，以半弧形走到執鞭人身後，維克雖然沒和大家磨合過，但他融入得很好，也可以看出來，他很會。
　　弗登在懸崖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後壹腳踩了下去。
　　卡倫當然不會擔心執鞭人會摔死，但壹腳下去的執鞭人卻依舊站在了前面，只不過現在只能看見他的上半身。
　　是下面還有什麽平臺麽？
　　瑪琳也走了上去。
　　卡倫等人向懸崖邊靠近，來到真正的邊緣處後，所有人神情都猛地壹滯，這座懸崖下方竟然是壹顆黑龍的頭。
　　這條巨大的巨龍，先前竟然不聲不響地壹直靜靜地靠在這裏，陪伴著執鞭人抓螞蟻。
　　在它的身上，凝結著壹層淡淡的白霜，如果是白天的話它給人的感覺應該是壹條白色的龍，不過它的膚色鱗片確定是黑色的。
　　卡倫等人跳了下去，落在了龍頭上。
　　卡倫對各個教會神話敘述閱讀了解包括對霍芬先生筆記進行梳理時，往往會下意識地註意壹下“龍”這種生物，從圖片上來看，這裏的龍並不符合他心中“龍”的形象，更像是壹種“蜥蜴龍”。
　　但是，當壹頭真正的冰霜巨龍這麽近距離地出現在妳面前時，妳已經沒有心思去嘲諷它的“醜陋”了，妳只能在心裏感慨這個世上真的有這麽巨大且強大的生物。
　　即使是先前暴亂整個火島的吉拉貢，在它面前，都顯得稚嫩了。
　　而且，這只冰霜巨龍明明就在這裏，但它卻成功封鎖住了自己的所有氣息，這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出發吧，奧吉。”
　　龍頭從峭壁上挪開，卡倫這才發現峭壁上竟然有壹個小洞，先前是龍的鼻子對著的地方，此時小洞裏還有白霜霧氣向外溢出。
　　所以，先前執鞭人抓螞蟻時，這只巨龍是在下面幫執鞭人用自己的鼻息逼迫螞蟻上去？
　　艾斯麗咽了口唾沫，她覺得自己以及自己的父母，應該都和執鞭人沒有共同語言了。
　　兩側，白霧開始升騰，四周的溫度卻並未降低多少，但在這壹過程中，冰霜巨龍已經飛了起來。
　　龐大的龍軀在天上顯得無比矯健，身形也十分舒展，甚至可以說是無比優美。
　　不壹會兒，火島就已經在斜下方了，這條冰霜巨龍正朝著大海方向繼續飛行。
　　但沒多久，巨龍的速度放慢下來，它開始在壹處區域進行盤旋，下方是壹座小島，和火島的面積沒法比，島上有壹個碼頭，碼頭外圍則有不少海盜船聚集，應該是米裏斯家族或者沃特森家族的艦隊。
　　背對著所有人站在最前方的弗登舉起手；
　　瑪琳看向卡倫，卡倫走上前，很恭敬地道：
　　“執鞭人。”
　　弗登沒回頭，直接開口道：“選壹個妳的手下，讓他現在下去告訴島上的兩個家族，現在選擇投降的話，我可以準許他們死後不折磨他們的靈魂。”
　　這是勸降麽……不是只誅首領，放過其他人，而是等妳們投降死後，對妳們的靈魂進行寬恕？
　　島上的兩家海盜家族，不，就算是普通的海盜，大概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投降條件吧？
　　那被派下去勸降的人……
　　卡倫開口道：“是，執鞭人，我親自下去。”
　　聽到這話，弗登手指彎曲了兩根，道：“可是，妳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會覺得自己很沒面子。”
　　“屬下覺得，最危險的地方，理應由隊長親自去。”卡倫說道。
　　“我可不想我那壹杯茶被白潑了。”弗登揮揮手，“算了，不用下去勸降了。”
　　卡倫沒說話，站在邊上，之前在大祭祀身邊時，執鞭人的個人氣場被遮蓋住了，現在單獨面對他，就能清晰感知到什麽叫真正的秩序神教監察部門頭子的威勢。
　　他先前的命令，似乎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壹種“樂趣”和“癖好”，當然，也可能是對自己的壹種試探？
　　算了，不想了，這樣的大人物，他可能自己都沒目的，結果自己卻在那裏瞎分析。
　　“唉。”
　　弗登打了個呵欠，跺了跺腳，
　　道：“奧吉，那待會兒就讓妳放開肚皮飽餐壹頓了，這些都是違反了秩序需要被抹去壹切存在痕跡的靈魂，妳可以放心地進食。”
　　“吼！”
　　冰霜巨龍發出了壹聲興奮的龍吟，四周天幕上竟然飄揚起了雪花。
　　下方，隱約可以看見海面上海盜船身上閃耀起的光點，但就像是煙頭壹樣，亮了壹下就熄了，顯然，下方的海盜們必然是發現了天上飛翔的這條巨龍，但他們不敢率先使用魔晶炮進行攻擊。
　　如果是正常交戰的情況下，這意味著對方的軍心已經渙散了，畢竟秩序神教的威勢，足以壓垮大部分海盜們引以為傲的勇氣。
　　但大祭祀下達的命令，確切地說，是根據泰希森大人下達的懲處命令是抹除壹切痕跡，所以不存在投降就能活的可能。
　　弗登坐了下來，豎起兩根手指，瑪琳從懷中拿出壹個雪茄盒，從裏面取出壹根雪茄，卡倫留意到，雪茄盒下面還夾著壹本書。
　　瑪琳看向卡倫，示意卡倫幫她把這本書先遞送給執鞭人。
　　卡倫點了點頭，從裏面拿出壹根雪茄又拿起雪茄剪，“哢嚓”壹聲，直接剪了。
　　瑪琳眨了眨眼，不過並不覺得意外，作為壹個正常的秩序之鞭成員，不放過任何壹個可以接近執鞭人的機會是壹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瑪琳確實是想錯了，卡倫不是阿爾弗雷德，他不習慣伺候人，所以就想當然地拿起雪茄處理了，沒想到要去拿書。
　　剪好雪茄，卡倫沒看見噴燈，瑪琳用目光示意卡倫雪茄盒裏的那塊黑色石頭。
　　卡倫伸手拿起那塊石頭，微微註入靈性力量，石頭當即釋放出火焰，很燙很燒，但卡倫下意識地用秩序之火對自己手掌進行了包裹，隔絕了溫度。
　　然後將雪茄頭遞送過去，開始點燃。
　　瑪琳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手攥著火靈石點火，這麽拼命的麽？
　　弗登察覺到了什麽，側過頭，看見卡倫這樣點火，不禁笑道：
　　“妳還真有創意。”
　　卡倫將點好的雪茄遞送給弗登，弗登接了過來，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不喜歡抽這個東西，但大祭祀喜歡這個口味。”
　　瑪琳將那本書遞給弗登，弗登伸手接了過來：
　　“大祭祀喜歡這本書，現在那個作者已經被大祭祀命人‘圈養’起來了，每個月給固定生活費讓他專心創作。
　　但我還是看不進去這本書，覺得好無聊。”
　　這時，下方海面上，東西兩端傳來了劇烈的空間陣法波動。
　　“算了，送給妳了，這是我送給妳這個投機者的禮物。”
　　卡倫接過了書，回應道：
　　“多謝執鞭人。”
　　弗登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東西兩側，陣法船先出現，構建起了傳送陣法，很快，兩支規模不是很大的艦隊出現在了這片海域，只不過距離太遠，是不可能看見旗幟的。
　　弗登開口問道：“妳猜猜，是誰家的艦隊來了？”
　　這個時候最本能地回答應該是秩序的艦隊來了，但卡倫馬上否認了這壹本能認知。
　　略微思索，卡倫開口回答道：“是月神教和輪回神教的艦隊？”
　　弗登笑了，看向卡倫，說道：“不要覺得被說成投機者是壹種批評，庸碌的人，連投機的資格都沒有。”
　　“是，謹記您的教誨。”
　　“妳說得沒錯，不過，我這是為了給神教節省點成本開支啊；
　　那兩家現在不是在附近幾個海域裏打得正火熱麽，我就讓他們各自抽調出壹支小規模艦隊過來，先聯手把這群海盜給平了，然後再各自回家繼續打去。
　　妳知道作為主人最有成就感的壹件事是什麽嗎？”
　　這個問題，還是問的卡倫。
　　弗登舉起壹根手指，在卡倫面前畫了壹個圈，繼續道：“如果妳能正確回答出這個問題，這根雪茄，我就送給妳抽。”
　　卡倫腦海中浮現出弗登先前的所有舉動，用這些細節來推測弗登的內心想法，再根據這些順著思路來思考他的問題答案：
　　囁嚅了壹下嘴唇，卡倫回答道：
　　“是搖鈴鐺時，家裏的狗，以最快的速度向妳奔來。”
　　弗登臉上浮現出笑意，沒回復卡倫的回答是否正確，而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卡倫的肩膀，
　　道：
　　“回約克城後，好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