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2章 意外

　　曉月堂叛徒壹心想除掉的人只有荷女，對龍王，只是當成阻礙者，能殺就殺，不能殺就繞過去。
　　為了引誘荷女上鉤，她們設置了壹系列復雜的陷阱。
　　吞風峽谷是陷阱開始的地方，由於提前被認出，“壹頭散”沒能發揮作用，她們開始執行備用計劃。
　　在驛站裏孤註壹擲地使用不滅屍毒，在安國碼頭上挑撥眾人進攻龍王，在都城裏四處下毒，曉月堂叛徒都表現出窮途末路的瘋狂。
　　她們成功了，顧慎為與荷女的確在最後時刻被這種瘋狂所迷惑，相信關商是最後壹個叛徒，而且已經走投無路。
　　即使顧慎為看出四名侍女是在裝死，也沒有影響她們的計劃，因為最重要的壹招仍然出乎龍王與荷女的意料。
　　四名侍女明明是曉月堂的人，武功卻是頂尖水平，她們沒有使用曉月堂擅長的秘術，而是要依靠無懈可擊的配合壹舉擊殺目標。
　　這壹招本是金鵬堡常用的手段，就因為“曉月堂”這三個字，顧慎為與荷女在設想敵人的陷阱時，都將它首先排除在外。
　　顧慎為立刻出刀，他有把握殺死壹名刺客，可還剩下三名高手要由荷女自己應對。
　　與此同時，關商也出手了，目標仍是荷女，她們已經下定決心，就算事後全都死於龍王刀下，也要先將荷女除掉。
　　房間裏唯壹不動的人是王太後，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不在她的理解範圍內，她不知道這些人的關系，尤其是那四名侍女，明明是最普通的宮女，曾經當著她的面被殺死，何以會從血泊中站起，厲鬼壹樣撲向不知名的女子？
　　老太後只覺得腦子裏有根筋嘣的壹聲斷裂，心臟隨之跳出胸腔，似乎再也沒有回來。
　　她暈倒了，陷入壹片黑暗之前，正看到不知名女子被多人圍攻，呆站原地，好像也跟她壹樣，嚇得呆住了。
　　《死人經》劍法壹次只能殺壹個人，這是它集中力量的方式，也是它的缺點，除非對手實在太弱，否則再次聚氣的過程，就會成為致命的破綻，顧慎為每次以寡敵眾時，都要盡壹切可能避免陷入重圍，就是這個道理。
　　荷女面臨同樣的難題，想要自救，她只能換壹種方式。
　　荷女想不到曉月堂叛徒當中會多出四名頂尖高手，對方也沒有想到荷女還有更多招數。
　　壹股淡淡的幽香在空氣中飄落，每個人都吸進去壹點，但誰都沒有在意，荷女與叛徒們互相了解對方的手段，事前都吃過許多解藥，相信這足以應對本門的壹切秘術。
　　她們不知道，在這個幾個月裏，荷女又學習制作了壹些全新的迷藥。
　　香積之國制作香藥的技術跟曉月堂秘術沒法比，但勝在少人知曉，就連荷女，進入香積之國也接連兩次被因陀羅香迷倒，直到問清其中成分，並親手造出解藥之後，才不再覺得它很厲害。
　　曉月堂叛徒中招了，藥效沒有立刻發生作用，她們手中的鋼刺仍然逼近目標，只是動作稍微慢了壹點點。
　　荷女需要的也就是這壹點時間，原地陡然轉了壹圈，手指在五名進攻者胸前拂過，輕柔得好像勁力全消。
　　七轉七竅定心指，木老頭針對曉月堂弟子專門發明的武功，知道的人更少。
　　荷女向上官如學得七招指法的時候，曾經承諾過，只會用它殺該殺之人。
　　妍兒是該殺之人，荷女在她身上練習過指法，這壹次，她多了五名練習對象，可以充分體驗定心指各招的不同效果。
　　第壹名叛徒當場死亡，快得好像被魔法召喚起來的屍體，魔法驟然消失，屍體也隨之墜地。
　　第二名叛徒手中的鋼刺還沒有扔掉，就回轉雙手向自己的喉嚨抓去，似乎那裏已經癢得無法忍受，結果可想而知，在徹底死掉之前，她仍然在脖子上撓了幾下。
　　第三名叛徒從空中直接掉到地面，雙膝跪下，如同喝多了劣酒的醉鬼，不停地嘔吐，只是吐出的全是鮮血。
　　第四名叛徒實際上已經死了，她中了顧慎為壹刀，只有她不受因陀羅香與定心指的影響，繼續撲向目標。
　　荷女閃身躲過。
　　只有關商還活著。
　　她的武功最好，反應也最快，胸前只被指尖掃過，而且她的內功不是曉月堂壹路，受定心指的影響也要小壹些，在千鈞壹發之際，勉強保全性命。
　　關商退到房角，因陀羅香開始發揮作用，她掩飾不住內心的驚駭，本來壹切都在預料之中，可是荷女卻像是變了壹個人，使用的迷藥與武功都是前所未聞。
　　驚駭轉瞬即逝，關商漸漸進入半夢半醒的另壹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她有更關心的事情，都與荷女無關。
　　看著壹地屍體，顧慎為心有余悸，他事前也吃過因陀羅香的解藥，但不是為了應對現在這種局面，荷女想表示自己絕無任何害龍王之意，所以將所有解藥都給他吃了壹點。
　　“妳認得這四個人嗎？”
　　荷女搖搖頭，“我還以為她們壹心只想修煉秘術，對高深武功壹點不感興趣呢。”
　　“她或許能說出真相。”顧慎為指著站在原地搖搖欲倒的關商。
　　荷女從關商手中奪下狹刀，扔到壹邊，又在她胸前補了壹指，這才往她嘴裏塞入解藥。
　　關商中毒時間不長，清醒得很快，恢復神智之後，心中壹涼，犧牲了許多同伴，還是沒有除掉荷女，她不僅成為階下囚，內功也暫時消失，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
　　“這壹位怎麽辦？”荷女沒有急於審問關商，而是指著嚇昏的王太後。
　　“留著吧。”顧慎學覺得殺死王太後沒有任何好處，留她壹條性命以後或許會有用處。
　　“把她扶上床。”荷女向關商下達命令，語氣壹如往常冷漠，好像關商仍是她的手下。
　　跟往常不壹樣的是，關商低著頭，沒有馬上執行命令，可是只猶豫了壹會，她走過去，抱起王太後，放在床上。
　　用這樣壹種方式，荷女知道可以讓關商開口了，“咱們應該從哪裏說起？”
　　關商猛地擡起頭，“妳殺了我吧，我沒什麽可以說的。”
　　荷女緩緩搖頭，“妳沒有學過真正的曉月堂秘術，可是總該知道，死亡是本門最輕的處罰，這四個人是幸運者，而妳不是。”
　　關商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在她遵命擡起王太後的那壹刻，心裏已經屈服了，這不是她第壹次背叛。
　　背叛金鵬堡，背叛荷女，現在又要背叛同伴，她從來沒找到真正的歸屬，“妳想知道什麽？”
　　“這四個人是怎麽回事？”
　　“這是她三年前培養的高手，專門用來對付妳的。”
　　這個“她”是誰，關商沒有說，荷女也沒有問。
　　“叛徒還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接到命令就趕過來了，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仔細想壹想，或許就知道了。”
　　荷女壹步躥到關商面前，在她胸前又點了壹下，隨即退回原位。
　　關商喉嚨裏發出奇怪的嗯嗯聲，然後好像突然變得不好意思起來，垂下頭，無緣無故地仔細整理衣角，“禦眾師，求妳了。”
　　關商哀求聲軟弱無力，似乎還沒有從夢中清醒，接著她開始在身上抓撓，開始的時候還強忍著，雙手握成拳頭，很快就覺得不過癮，張開十指，像懷著深仇大恨壹樣，用力在身體上劃過。
　　衣服首先被撕成壹片片。
　　顧慎為稍壹猶豫，轉身走出房間。
　　天就要亮了，兵不血刃，這座城市已經歸他所有，壹連串的好運紛至沓來，顧慎為卻壹點也不覺得安心。
　　香積之國、烏山部族、安國，這些地方與人民被西域大國所忽視甚至遺忘，是有理由的，它們加在壹起所能提供的力量也沒有多少，不到兩千名大雪山戰士就能橫行無阻，可是等到與金鵬堡主力對陣的時候，龍王仍然屬於弱小無力的壹方。
　　顧慎為讓自己思考軍務大事，可思緒不由自主地又轉到荷女身上，她剛才那壹手是有意想讓龍王離開，她好單獨審問關商。
　　曉月堂讓人開口的手段多的是，完全沒必要強迫關商撕扯抓撓。
　　荷女口口聲聲會公開壹切秘密，終歸不能毫無保留。
　　每個人都有秘密，顧慎為想，每個人，包括他自己。
　　關商的慘叫哀求聲從房間裏清晰地傳出來，顧慎為覺得還是徹底避嫌的好，於是趁著最後壹抹夜色，悄悄離開王宮。
　　天亮不久，荷女回來了，淡淡地說：“關商知道的東西不多，曉月堂叛徒所剩無幾，不用再擔心她們了。”
　　顧慎為嗯了壹聲，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至於荷女的秘密、曉月堂內鬥的真實情況，顧慎為不打算追問，他與荷女的關系正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打破它並不明智。
　　恰好這時壹名守城士兵慌慌張張的跑來，報告說遠遠看到壹隊人馬正快速接近南城門，好像是龍王的“十萬”大軍。
　　這應該是龍翻雲率領的大雪山先鋒軍，只有數百人而已。
　　軍隊已經到了，可顧慎為還有壹個關鍵問題沒有解決：逍遙海橫在眼前，而他手中連壹條小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