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戰無不勝高太尉，攻無不克武大郎（十六）

　　既然有詐，當然不能中計了！
　　李良輔連忙下令鳴金，可是他不知道，高俅其實是也被他的鐵鷂子趕著，正從戰場上逃跑呢。
　　因為壹千騎禦前騎士都去沖擊十隊鐵鷂子中的壹隊了！還有九隊沒有人管，於是都往高俅的將旗所在的方向殺來了。
　　高俅哪裏敢硬拼？趕緊跑路吧！所以就在500黑甲選鋒騎的保護下逃命，因為逃得匆忙，連鳴金收兵的命令也忘了下達。
　　所以在他被鐵鷂子追趕著逃跑的時候，前方的壹千甲騎卻照樣完成了沖擊。
　　高俅也不知道禦馬直的甲騎已經摧毀了壹隊300騎的鐵鷂子，因為他只顧著逃跑了。背後還有壹大堆鐵鷂子在追擊呢！
　　追當然是追不上的，鐵鷂子都是具裝甲騎，而且他們已經走了壹個晚上，馬力有點兒下降。而黑甲選鋒騎都著皮甲，馬匹則是裸奔，沒有具裝，所以跑得比較快。
　　而當刺耳的金屬敲打聲傳來的時候，高俅也沒搞清楚狀況，還在繼續逃命。直到高世宣發現背後的鐵鷂子甲騎撤退了，才上去拉住高俅的韁繩。
　　“太尉，黨項人的鐵鷂子撤了！”
　　“撤了？”高俅回頭壹看，只看身後見煙塵已經散去，的確沒有鐵鷂子在追擊了。
　　“太懸了！”高俅大松口氣，又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險些叫人把腦袋拿去了。”
　　“太尉，咱們現在怎麽辦？”高世宣看了看左右，五百黑甲騎倒大多還在。
　　高俅的將旗也被高高舉著，看到它的甲騎和遊騎應該會聚集過來吧？
　　他又在馬蹬上站起身往遠處看，統萬城就在十裏開外，而黨項大軍似乎也在繼續靠近之中。
　　“太尉，要不咱們收兵再戰壹場？”
　　“再戰壹場？”高俅露出後怕的表情，“這，這，這怕是不妥吧？”
　　“那咱們就在這裏等著……”高世宣又道，“等禦馬直的騎士退下來再做打算吧？”
　　“行。”高俅點點頭，“就這樣吧。”
　　等了不到壹刻鐘，第壹個帶隊發起沖陣的完顏斜也就帶著人馬喜氣洋洋的找到了高俅的將旗所在。
　　“高太尉，俺們打贏了！那些鐵鷂子外強中幹，根本不擋不住俺們壹陣！”
　　胡說！高俅心道：剛才追得本太尉上天入地的鐵鷂子是怎麽回事兒？
　　高世宣卻問：“可是擊潰了壹隊？”
　　“何止潰了，估摸著三百來人已經叫俺們禦馬直的好漢給殺光了！之前是高估了他們，根本用不著用20隊去沖他壹隊，有10隊就足夠了……高太尉，咱們接著再來吧！怎麽都要把西賊的3000鐵鷂子都留下！”
　　這口氣，可真是忒大了！高俅心想：妳這蠻子還真能吹！手下就四五十人而已，就敢想著滅了鐵鷂子，要是給妳四五萬人，是不是連契丹都敢滅了？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能那麽不客氣，正想著怎麽敷衍完顏斜也的時候，身邊又有人報告道：“太尉，西賊的鐵鷂子撤了，是大舉後撤。”
　　大舉後撤和壹次沖陣結束後的後撤可不是壹個概念。
　　高俅壹楞，在馬鐙上立了起來，向北觀望。發現煙塵之中，鐵鷂子頭盔上的羽毛，還有西賊的旗號，果然都在快速向北而去。
　　難道完顏斜也說的都是真的？高俅眼珠子轉了轉，既然西賊跑了，那自家就不用跑了……兩邊壹起跑，這仗算誰打勝了？
　　“好！”高俅咧嘴大笑，“傳某家將令，整頓隊伍，準備再戰！”
　　“喏！”
　　高俅這邊整隊準備再戰的同時，李良輔已經和察哥匯合了，正跪在察哥的馬前請罪。
　　鐵鷂子的損失已經初步統計好了，遭到宋軍禦馬直甲騎突擊的鐵鷂子的第四隊（鐵鷂子壹共十隊，每隊都是300騎），300鐵騎，現在還剩下不到50騎，全都失魂落魄，有幾個還嚇得尿褲子了——雖說禦馬直甲騎的車輪突擊非常犀利，但是能壹陣就打垮了壹隊鐵鷂子，自身的損失還微乎其微，其中也有鐵鷂子不復當年之勇的緣故。如果換成元昊時代的鐵鷂子，可沒那麽好對付。
　　察哥氣得臉色鐵青，大白高國可以倚仗的最強武力不就是鐵鷂子和步跋子嗎？步跋子出自橫山，現在橫山已失，步跋子斷了來路。而鐵鷂子又有點養廢的趨勢……將來可怎麽辦呢？
　　“起來吧！”察哥咬咬牙，“不就是輸了壹陣麽？有甚了不得的？俺們有五萬大軍，今次的大戰才開始呢！”
　　“大王。”李良輔從地上爬起來，“宋狗的騎兵實在犀利，他們的輪番突擊連鐵鷂子都抵擋不住……”
　　“知道了！”察哥壹揮手，“妳的鐵鷂子擋不住是因為隊形太散太薄，只需多擺上幾層，就不那麽容易被他們突破了！俺們畢竟有五萬大軍，還能懼了他們的壹千甲騎？”
　　話雖這麽說，但是察哥隨即還是調整了隊形，將分路進軍的大隊擰成了壹股。又將鐵鷂子和衛戍軍分成了兩三千騎壹隊的大陣，徐徐而進。
　　兩三千騎結成的大陣，雖然在沖陣的時候不容易施展威力。但是也的確不容易被打散——並不是沖不開，而是需要更強的兵力，付出更大的損失。如果禦馬直是由壹千騎生女真甲騎組成的，倒是可以壹試，可是只有四十幾騎女真和不到二百假子騎士組成的禦馬直卻沒有這樣的實力。
　　不過這麽壹番折騰，自然又花了不少時間，而且行軍速度也下來了不少。
　　而與此同時，統萬城內的交鋒，依舊沒有結束！
　　區隔東西兩城的中墻終於被趙鐘哥帶人打下來了！屍體堆滿了城頭，鮮血已經將白城子染成了紅城子。趁著手下的戰士們手割人頭的時候。壹身是血的趙鐘哥已經到了西城北門的城門樓上向武好古報捷了。
　　“鐘哥兒，妳也上陣廝殺了？沒有受傷吧？”武好古看見趙鐘哥壹身血淋淋的模樣，連忙關切地發問。
　　趙鐘哥哈哈大笑：“呵呵，帶著猛士殺了壹陣！殺得痛快！”
　　武好古眉頭壹皺，上前拉著鐘哥兒的手，“鐘哥兒，妳可是咱們界河商市的架海紫金梁，若是有個甚萬壹，可如何是好？”
　　趙鐘哥笑著：“俺就是看著弟兄們廝殺手癢了，沖壹陣過過癮罷了。”
　　殺人的癮？武好古心想：這也是個狠角色啊，也不知道歷史上混成啥樣？好像不大出名啊！
　　“殺了壹夜也該累了。”武好古拉著趙鐘哥往城樓裏面走去，“且卸了甲休息片刻，奧麗加，快來伺候鐘哥兒卸甲。羅漢婢，去準備些熱水讓鐘哥兒擦洗則個。”
　　奧麗加披了壹件從界河商市中的西域甲胄師那裏買來的鎖子甲跟在武好古身後，充當著貼身護衛的角色。聽到武好古的命令，就立馬上前動手幫著趙鐘哥卸了青唐甲。
　　同樣披著鎖子甲的羅漢婢端來了熱水和手巾，讓趙鐘哥擦掉了頭臉上的血跡。
　　然後武好古又讓人取出了腌生牛肉、饢餅和燒酒（並不是白酒，而是經過燒煮的低度酒），就在城樓裏面和趙鐘哥、童貫壹起用餐，順便討論起下壹步的作戰。
　　趙鐘哥站了壹夜，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取過吃食就是壹番狼吞虎咽，先填了個囫圇半飽，然後才喝了壹大口燒酒，開口道：“城內的西賊太多了，還有不少廓坊……看壹時半會兒拿不下來了。”
　　童貫眉頭大皺，“不能再加壹把力氣，把統萬城拿下來？方才高師嚴遣人來報，西賊大隊騎兵四五萬人，已經抵達統萬城北20裏外了。他雖然領著禦馬直的甲騎奮力殺敗了鐵鷂子，但是賊勢太大……”
　　趙鐘哥搖了搖頭，“大官，俺們已經盡全力了！壹個晚上拿下大半個統萬城，斬了數千西賊……若不是統萬城內有恁多的坊廓，早拿下多時了。”
　　“那可如何是好？”武好古看著趙鐘哥，“四五萬西賊就要逼近了，統萬城又拿不下來……”
　　“無妨。”趙鐘哥壹笑，“城廓已經拿下了，城內的坊廓也不少在俺們手裏，糧草也還能支撐幾日。某估摸著這股來援的西賊也沒帶攻城器械，周遭又無樹木。只要俺們入了城，他們就無計可施了。”
　　武好古道：“可是城墻上有兩道豁口，各有幾十步寬呢！”
　　“這不挺好？”趙鐘哥哈哈笑著，“給西賊壹點念想，誘他們來攻打統萬城的兩道豁口，還怕不能多賺上兩三千顆首級？”
　　“太過弄險了吧？”童貫搖搖頭道。
　　趙鐘哥笑道：“俺們有5000猛士、5000長槍手！他們有多能戰大官也親眼見了……出城野戰也許打不過四五萬西賊，可是守兩道豁口有甚難的？況且城外還有禦馬直的精騎往來遊擊，保管萬無壹失！”
　　童貫皺起眉頭，似乎在反復權衡，可沒等他拿出主意，武好古卻猛然站起來，將手中壹個酒碗摔在地上，酒花四濺。
　　“直娘賊，都打到這個份上了！還有甚可怕的？不就是四五萬西賊麽？難不成他們也能炸開統萬城墻？若是不能，俺們就敢在統萬城下和他們周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