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

校對版全本

歷史軍事

被壹場雨水清洗過的戈壁幹凈得讓人心醉。
且不說白日裏那些葉子已經泛黃的胡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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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替罪羊

銀狐 by 校對版全本

2019-7-26 15:56

  很快他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弄清楚許東升存糧地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將來逃跑的時候方便。
  而許東升之所以會滿世界的存放這些不易腐爛的食物,唯壹的原因就是他也時刻準備著跑路。
  留有後路的人壹般是辦不成大事情的。
  這壹點鐵心源很清楚。
  他的學識遠遠超過了他的行動,這就造成壹種可怕的後果,那就是眼高手低。
  這個缺陷幾乎是無解的。
  壹頭藏羚羊敏捷地從石縫裏跳躍了過來,剛才的激戰很明顯影響到了它。
  它跳躍的身姿非常優美,跳躍的步伐也非常的有力,強大的沖力讓他從鐵心源和許東升的頭頂滑過。
  扣動了弩機之後,鐵心源才有些後悔,他相信剛才自己隨意的擡手壹箭已經傷到了這頭美麗的生靈。
  許東升身為武人,他的動作要比鐵心源剛猛的多,垂在身邊的連枷飛舞起來,帶著尖刺的錘頭狠狠地砸在藏羚羊柔軟的脖子上。
  “吧嗒”壹聲響,藏羚羊如同壹只沒有生命的口袋壹樣,先是撞在石筍上,接著就掉在地上。
  它的脖子被連枷上的尖刺撕破了好大壹片,腦袋奇怪的扭曲著,它雪白的肚皮上還插著壹支弩箭,入肉半尺。
  鐵心源親眼看著這頭藏羚羊雙眼中的生命華彩慢慢地褪去了,眼睛不再靈動,微微卷曲的睫毛不再嫵媚,被風壹吹還沾染上了壹絲灰塵。
  “有肉吃了。”
  許東升笑的極為開心,先是拔出弩箭丟給了鐵心源,然後就非常利索的將繩子拴在藏羚羊的後腿上,把它倒吊在石筍上,手裏的刀子非常熟練的環著羊脖子環切壹周,然後剝下來壹點點的羊皮,用小繩子拴住,而後抓著繩子用力的壹撕,壹種撕破張紙的聲音緩緩響起,鐵心源不由得低下頭顱,等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石筍上只懸掛著壹塊滿是紅色的肌肉和白色脂肪的食物。
  藏羚羊的生命似乎也隨著那身美麗的皮毛消失了。
  感念生命是壹回事,吃肉又是壹回事,鐵心源發現自己吃肉的本能非常的強大,剛剛還在為壹個美麗生命的消失難過,在下壹刻,他已經開始考慮這只藏羚羊的人哪壹個不為比較好吃。
  孟元直和鐵壹他們回來的時候,許東升喝鐵心源正在大口的吃著烤肉。
  許東升見鐵三的背上背著壹個碩大的口袋就笑道:“收獲不錯?”
  孟元直坐下來取過壹塊烤肉笑道:“沒想到小小的沙盜窩子裏竟然能找出這麽多的好東西來。”
  鐵三解開口袋上的繩子,嘩啦壹下就把袋子裏的東西全部倒在沙土上。
  金錠,銀錠,瑪瑙玉石甚至還有壹套非常漂亮的掐絲長嘴銀壺,被麻布包裹著,鐵心源打開之後發現裏面還有四只漂亮的銀杯。
  孟元直非常大方的將銀壺送給了鐵心源,然後隨意的把裏面的東西分成兩堆,鐵壹點點頭,把靠近自己的那壹堆重新用口袋裝起來。
  而屬於孟元直的那壹堆卻被許東升的仆役上前收拾了起來,孟元直繼續大吃大喝,毫不理睬。
  他和許東升這個奸商應該達成了壹些什麽條件,鐵心源不得而知。
  相信是壹種信念,永遠都是相對的鐵心源對此知之甚深。
  孟元直和鐵壹他們都希望能夠在路上順便絞殺壹下沙盜,當然,必須是那種人數比較少的沙盜,面對大型沙盜,他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日落之後,風更大了,凜冽的寒風灌進巖石的縫隙,發出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音。
  靠近鐵心源腦袋的這塊巖石,發出的聲音就像是女人的喃喃細語,在這樣香艷的低語聲中,鐵心源睡得非常香甜。
  在夢中,和趙婉說了壹晚上的話,早上起來的時候不記得自己都說過些什麽,只記得趙婉的笑容非常的甜美。
  天空陰沈沈的,昨日的大風帶來了壹片濃厚的陰雲,騎上馬繼續向伊吾州進發的時候,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下雪唯壹的好處就是壓制了空氣中的塵土,以至於落在鐵心源手上的雪花有些臟。
  匆匆的戴上手套,鐵心源把昨日剝下來的皮子嚴嚴實實的包在自己的馬肚子上,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戰馬出什麽問題。
  雪下的很大,天知道荒涼的戈壁上為什麽會下這麽大的雪,鐵心源想起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傳說,卻沒有了吟詩的沖動,那東西在吃飽喝足之後,依偎著火爐才能寫出來,或者回到壹個安穩的所在,喝著酒回憶自己的遭遇之後,才能發出來的壹些感慨。
  不壹會人和戰馬身上都落了厚厚的壹層白雪,壹個個都已經凍成狗了,嘴皮子已經僵硬的像石頭,在這樣的大雪中沒有哪位詩人會想到寫詩。
  許東升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於是隊伍只好繼續前進。
  荒原上到處都是被風蠶食成奇形怪狀的石柱,有的像老鷹,有的像駱駝,有的像猿猴,但是更多的石柱都非常的像男人的胯下之物。
  而且非常的形象。
  或許這裏才是男人應該來,應該奮鬥的地方。
  大宋的國土過於靠南了,那裏的女人溪,女兒河,宛如黛眉的群山,很難孕育出真正的男人。
  不過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鐵心源甘願死在那片溫柔的土地上,直到地老天荒。
  馬蹄子踩在堅冰上面的聲音極為清脆,就像是在敲壹面鼓,蹄聲特特,鼓聲咚咚。
  已經靠近黑山了,據許東升說在前面不遠處的山坳裏有壹個小部落,哪裏有溫暖的房子,和滾燙的飯食,而最讓鐵心源激動的是在那裏,自己可以好好的洗個澡。
  整支隊伍裏,除了鐵心源之外,每個人身上都出現了虱子,這東西來的很是沒有道理。
  許東升身上的虱子甚至不斷的從皮帽子裏面爬出來,似乎在喝了壹口冰涼的雪水之後又匆匆的回去了。
  從發現第壹只虱子開始,鐵心源就要求許東升必須距離自己三尺之外說話,往日常有的肢體互動,這時候全部取消,這讓許東升非常的不滿。
  打頭的仆役匆匆的回來了,神情很不對勁。
  許東升在聽了手下的匯報之後對鐵心源和孟元直道:“那個小部族的人已經死光了。根據斥候回報,那些人死了不過兩天時間,糧食和牛羊全部都不見蹤影。”
  “穆辛下的手?”鐵心源皺皺眉頭。
  許東升笑道:“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沒關系,人死光了,那裏的房子應該還在,我們只需要房子不需要人。”
  孟元直笑道:“今晚給我壹個單間,我需要好好的靜坐壹晚,半夜裏如果發聲,諸位海涵。”
  來到那個山坳之後,鐵心源在第壹時間就選擇睡在帳篷裏,他發誓絕不走進那個滿是死人的小小聚居地。
  他寧可用鏟子在幹燥的土包上挖出壹個能供他壹個人睡覺的洞,也不接受許東升的邀請,睡進有火炕的溫暖房間裏去。
  鐵心源不進去,鐵壹他們自然也不進去,於是那個土包上就多了壹小三大的四個洞,他們把洞挖在背風處,再往裏面丟壹些燒紅的炭火,天黑的時候,壹個溫暖的暫時居住地就完成了。
  背風處的積雪非常的厚,鐵心源就利用這難得的水源,燒了很多的熱水,痛快的洗了壹個澡,又吃了壹頓許東升送來的羊肉湯,然後就鉆進自己溫暖的山洞裏點亮了蠟燭,準備繼續給母親寫壹封信。
  這樣的信件他已經寫了很多,不光是有給母親的,還有給巧歌的,趙婉的,水兒和火兒也有幾封,已經攢了厚厚的壹疊,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送到他們的手中。
  橘黃色的燭火穿過麻布簾子從洞窟裏透出來,鐵心源的背影也印在麻布上,守夜的鐵壹看這壹幕已經看了很久。
  想起這個少年人被手無寸鐵的野人攆的狼狽逃竄的樣子,鐵壹就張著自己的嘴巴,無聲的笑了兩聲。
  尤其是那個野人孩子舉著他的衣衫耀武揚威時,鐵心源臉上的那壹絲笑容,讓鐵壹怎麽都忘不掉。
  這是壹個不畏懼殺人的少年,也是壹個見不得死屍的少年,這很矛盾,卻讓鐵壹感到莫名的安心。
  寫完信件的鐵心源舒坦的長噓了壹口氣,在信中,他對母親說了很多歉疚的話,而腦海中的母親好像也原諒了他,所以他就對著南方說了壹句晚安,就鉆進睡袋裏面,吹熄了蠟燭香甜的睡去。
  半夜裏孟元直沒有發出怪叫,只有大雪在簌簌的落下,這裏的雪比東京的雪要沈,落地有聲。
  在鐵心源睡得舒坦的時候,鐵壹沖進了鐵心源的洞窟,壹把將他從睡袋裏拖出來,摸著黑給他穿盔甲,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鐵心源才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鐵壹就已經把他抱上了馬背。
  山坳裏火光沖天,許東升的咆哮聲,兵器碰撞的錚鳴聲,大火吞噬房屋的爆燃聲不絕於耳。
  很明顯許東升他們遭到了突襲。
  還有沈重的腳步聲從山坡上往下沖,腳步密集,人數很多。
  孟元直的怪叫聲給了所有人壹個心理安慰,只要是怪叫聲傳來的地方,就會有密集的慘叫聲響成壹片。
  鐵壹和鐵二留在鐵心源的身邊,剩下的鐵三鐵六他們跨上戰馬,挺著騎士長槍,兇狠的向山坳裏沖了過去。
  在火光中,鐵心源看清楚了來襲的敵人。
  這是壹群揮舞著木棒的野人。
  站在黑暗裏,鐵心源的弩箭不斷地飛出去,在這個距離上,弩箭的威力甚至超越了鐵壹和鐵二手上的強弓。
  那些野人似乎瘋了,對於暗地裏飛過來的暗箭不管不顧,壹個個嗷嗷大叫著前赴後繼的殺向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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