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細雨糾纏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後各家院落以及周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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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兒時玩伴

寒門狀元 by 天子

2019-5-18 20:17

  沈家現今是什麽都缺,就是房間不缺,這桃花村窮鄉僻壤,土地本就不值錢,自然宅子建得極大。
  南書房三間房全由幺房支配,所以就連最小的沈溪也有自己的房間。
  此時,沈溪點著壹盞油燈,看著飛蛾撲騰著翅膀正往燈紗撲去,奈何被那薄薄的紗布隔住,怎麽也飛不進去。
  桃花村民風淳樸,自然沒有什麽夜生活可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復始壹年又是壹年。
  眼看春忙就要來了,桃花村的夜晚變得格外靜謐。
  壹年之計在於春,春天代表著播種,是決定壹年收成的關鍵時刻,所以村民們不敢在這時有絲毫大意,早早休息,生怕在春忙時病出個好歹,誤了農耕。
  就在沈溪有些煩躁之際,門“吱呀”壹聲打開,周氏從外邊走來,看著沈溪怔怔地盯著油燈發呆,神思恍惚,頓時嚇了壹大跳,急聲問道:“娃兒,妳怎麽了?妳可別嚇我。”
  沈溪壹個激靈,連忙收起臉上的沈郁之色,仰頭看向周氏,笑了笑:“娘,我沒事,不就是沒有上學嗎?我還不稀罕呢!”
  看到沈溪反過來安慰自己,周氏嗤笑壹聲,擰了擰他的耳朵,道:“就妳話貧。”
  沈溪將心中不快拋開,有些疑惑地看著周氏,問道:“娘,這麽晚了妳還不睡?”
  “還不是擔心妳,過來看看嗎?”周氏淡淡道。
  沈溪有些感動,隨即倒在床上,咯咯笑道:“娘,妳太小瞧我了,我與妳說,我真是文曲星君下凡,妳可不能和別人說。”
  “臭小子,又開始說胡話了?”
  周氏很是不滿地瞪了沈溪壹眼,出奇地沒有動手揍他。
  沈溪嘿嘿壹笑,小眼睛裏盡是自得:“娘,今後妳就別操心我的事了,我遲早會想辦法讀書的。”
  “妳壹個小娃娃,能有什麽辦法?”周氏壹臉不信。
  沈溪搖搖頭:“娘,我可是文曲……”
  話還沒有說完,周氏便打斷他:“好了,不準再胡說八道了,妳爹在縣城王員外家待了六年了,想必在那兒認識不少人,以後有機會,壹定送妳出去。”
  周氏轉過身時,卻在悄悄擦眼淚,原本她是來安慰沈溪,可憐天下父母心,其實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個。
  “娘,妳別騙我了,咱們家這麽窮,哪裏有錢去讀書?就算有先生願意教我,咱家也交不起學費。省下錢來,給娘妳多買幾身好衣裳。”
  周氏聞言,微微嘆息壹聲,隨即面有恨色:“哼,我明天就上妳大伯母那兒討債,然後拿著錢帶妳去找妳爹……那死人,自己在縣城裏快活,也不管我們娘兒倆死活。不然,誰敢欺負咱們?”
  “娘,爹爹上次送了壹籃子雞蛋給我們,還讓人帶口信給妳,說讓妳偷偷藏起來,每隔幾天就給我煮壹顆,妳自己卻將大半都拿去廚房了,娘妳笨不笨啊……”
  周氏瞪了瞪眼,見沈溪果然還是那般欠揍,終於確定他沒有什麽事,當下在他小胳膊狠狠擰了壹下:“妳個憨娃子,竟敢說老娘笨?看我不打死妳個欠揍的小東西!”
  在屋中鬧騰半晌,周氏出了房門,走之前還不忘囑咐:“臭小子,天還涼,別踹被子,明天老娘看到妳被子掉到地上,非揍妳壹頓不可。”
  聽著老娘腳步聲漸漸走遠,沈溪輕笑壹聲,爬起來吹滅油燈,透著窗外的月光,重新趴回床上,見那朦朧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窗戶紙傾灑進屋內,也不知想著什麽,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
  時光易逝,歲月如梭,轉眼沈溪來到這世界快壹年了。
  從最初時兩眼茫茫,到如今心中適然,就連這連續幾個月不沾葷腥每天流清口水的日子都被他適應下來。
  苦日子磨人,沈溪眼神空泛地望著趁著學堂休沐回家的大郎坐在門口板凳上,像模像樣地端著壹本《大學》大聲念著。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朗朗的讀書聲傳來,可在沈溪耳中聽來卻不是個滋味兒。從大郎的讀書聲中,沈溪揣摩他應該已經開始系統地學習四書五經了。
  壹般來講,要考取秀才,必須得熟讀朱熹編撰的《四書章句集註》以及《五經傳註》、《孝經》、《周禮》、《戰國策》、《國語》等儒家典籍,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等四書。
  朱熹認為,壹個人讀書,必須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微妙之處。如今大郎已經開始涉及《大學》,想必接下來其余三書也將系統地學習。
  等掌握完這些內容,學會八股文的寫法,並從五經中選壹經作為本經,有著秀才父親作保的大郎就可以去參加縣試和府試,如果運氣好,取得童生資格,便可以到省城參加院試,取得秀才功名。
  對此,沈溪除了羨慕嫉妒恨外,沒有任何辦法。
  轉眼兩個月過去,沈元,也就是四房家的六郎沈元,已經被送進縣城私塾入學了。
  春忙已是尾聲,五月時節,鶯****長,天空湛藍如洗,清澈的溪流被高高在上的艷陽照得金光燦燦。
  還是那條小溪旁,坐著的依然是沈溪與小胖墩。楊文招還是那麽喜歡黏人,像個跟屁蟲壹樣怎麽都趕不走。
  “小表哥,以前來妳總是帶我到山上逛,怎麽這回來妳都不跟我玩了?”
  沈溪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用略帶教訓的口吻道:“沒事的話妳自個兒去玩吧,別來煩我。”
  楊文招壹臉沮喪:“小表哥,以前妳對我最好了,我總央求娘帶我回來就是想和妳玩,現在妳怎麽能說我煩人呢?”
  沈溪側過頭,意味深長道:“人總會長大的……我會長大,妳也會長大,長大以後心境就不同了。小時候喜歡玩具,長大以後酒色財權總有樂忠,不能老指望人生下來便壹成不變,妳說對嗎?”
  壹番話把楊文招說得目瞪口呆,這些話豈是他這年歲能聽得懂的?
  沈溪突然覺得自己太過無聊,也是育人子弟當了幾年大學講師和教授,居然把說教的那壹套拿來打發這個找他玩的小屁孩,說出去恐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楊文招道:“小表哥,要是妳不跟我玩,就沒人跟我玩了。他們都說我小,欺負我,只有小表哥妳不會欺負我。”
  兒時選擇玩伴是最主觀籠統的,連沈溪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態竟然能溶入到這副瘦小的身軀之中。沈溪問道:“對了,文招,前天妳和五哥動手打架了?”
  “是啊,小表哥,五表哥好討厭哦,老是喜歡欺負我,於是我就和他打架了。我娘見我老打架,於是便要帶我回家……”
  說話間,楊文招語氣低落起來。
  見他泫然欲泣的樣子,沈溪笑了笑:“其實……這不關妳的事……”
  楊文招聞言十分不解地看著沈溪,沈溪只能耐著性子解釋:“妳娘要回去,那是遲早的事情,不關妳和五哥打架。再者說了,大人能和妳們兩個小孩子計較什麽?”
  楊文招眼巴巴望著沈溪,問道:“哦,那以後……以後我還能不能見到小表哥?”
  沈溪見楊文招憨癡的樣子,心中對其增添了壹絲喜愛,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笑容:“會的,以後妳娘也會常回來的,到時候妳跟著過來,不是就能見到我了嗎?或許將來,我還會去妳家做客呢……可惜,現在妳我年紀太小,沒法走遠路。”
  楊文招聞言,心情舒緩過來,離愁漸漸被拋到腦後,只聽他笑著說:“小表哥,原來妳真不是嫌棄我不想跟我玩……唉,要是能再多留幾天就好了,我娘原來說,壹輩子都不理爹爹了,我覺得留在這裏其實也挺好的,就是吃的東西不怎麽樣。”
  沈溪不由笑了笑,壹個小孩子怎會理解大人的世界?若非姑姑和姑父吵架,姑姑也不會帶著楊文招回娘家來。
  苦日子過久了,誰不想過城裏的舒心日子?姑姑也是壹時氣不過,如今幾個月過去已經緩過勁兒來,總會惦記丈夫的好。
  沈溪的兩個姑姑,壹個嫁到臨縣,壹個嫁到府城,都算有出路,尤其是楊文招的父親,還是府城壹家藥店的大掌櫃,楊文招將來多半要子承父。
  沈溪將楊文招拉過來,笑道:“妳平日在藥鋪,有沒有跟妳爹爹學些本事?”
  楊文招想了想,頭像撥浪鼓壹般搖了起來。
  沈溪道:“那我教妳壹招,看好了。”
  沈溪帶著楊文招到了河邊,在草叢中找到壹種微毒的草,用石頭碾碎,在小溪轉彎處壹片靜水潭裏壹點壹點拋下,不壹會兒,就見小溪下流十數條黃燦燦的魚兒翻著肚子浮了上來。
  沈溪招呼道:“快把衣服脫下來,兜著魚。”
  楊文招馬上把衣服脫下來交給沈溪,此時的沈溪就好像山野裏帶著孩童玩耍的長者,把衣服用竹枝撐著,將水潭的出口給堵上了。
  不多時,已經察覺到水潭水質有問題的魚兒想從水潭出口遊出,卻被布兜阻隔住。沈溪帶著楊文招丟下手上的草,將布兜收起,幾條黃色的魚隨之裹了進去。
  這種黃色的魚本地人稱之為石板魚,是福建山區最常見的魚,肉質極為細膩鮮嫩。
  “走,回家。”
  沈溪招呼壹聲,楊文招穿著個單衣,樂呵呵跟在後面。
  回到家中,沈溪找來壹盆清水,將幾條幾兩重的石板魚丟進盆子中,只見那原本已經快要死去的魚又漸漸活了過來,湊到水面不斷吐泡,楊文招笑得壹張小臉上滿是皺褶,活像壹個肉包子。
  楊文招對沈溪的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喜滋滋問道:“小表哥,這是怎麽回事,這些魚不是死了嗎?”
  沈溪淡淡壹笑道:“不是死了,只是被醉魚草暫時給麻醉了,等藥性壹過,自然就醒過來了……唉,這些事情跟妳說妳也不明白,以後跟妳爹學了醫理和藥理,妳自己就能琢磨出這些好玩意兒。有機會妳要好好跟妳爹爹學,可別荒廢了學業。”
  楊文招帶著幾分憧憬點點頭。
  二人在院中待了半晌,楊文招的母親走進院子裏,見二人蹲在地上,上前瞧了壹眼,隨後有些訝異地問道:“小郎,這是妳和表弟抓的石板魚?”
  沈溪聞言,擡起頭對她壹笑:“是啊,姑姑,妳要走了麽?”
  楊文招的母親笑著點點頭,將壹臉不開心的楊文招從地上拉起來:“是啊,要回府城了。正好有壹支商隊路過,我跟著他們走……文招,跟表哥道別。”
  楊文招站起身,看著沈溪的目光中滿是期盼:“小表哥,妳記得以後有空要到府城來看我。”
  沈溪看著楊文招眷戀的神情,用力點了點頭:“好,有空我會去看妳!”
  楊文招戀戀不舍地看了壹眼四周景物,隨後才有些失落地拉著他老娘的手,壹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沈溪忽然覺得自己心中有些許失落和感慨。這種感覺很奇怪,雖然他跟楊文招心理年齡相差二十多歲,可在他壹副小身板需要玩伴的時候,壹年來也只有楊文招才真正跟他做成了朋友。
  友誼是可貴的,也許只有孩提時代才沒那麽多勾心鬥角,等年長壹些,小到家庭,大到朝廷,無不充斥著爾虞我詐。儒家講究中庸,但真正能做到的卻沒有幾個,更多的卻是爭名逐利。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楊文招對於沈溪,是壹個沒有任何利害關系的朋友。
  沈溪低著頭,忽然有壹股無比強烈想要走出大山的欲望。讀書,科舉,當官,從官場上摸爬滾打步步晉升,追逐功名。若非如此,就算在這大明朝做了富可敵國的商賈,仍舊處於社會的最低層,生死予奪,命運操控於別人之手。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文武藝學成,賣與帝王家。出將入相,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風流人物。否則就好像眼前水盆中的魚,只能被圈在小小的範圍內,而不能進入河流甚至大江大海。
  可沈溪知道,以現在自家的條件,根本沒有辦法供他開蒙入學。入不了私塾,就師出無名,正所謂出師無名,其勢必衰。要增長見聞,與時代同流,走出大山是第壹步。
  前世自己作為大學教授,對於四書五經和八股文也算是駕輕就熟,但沒憑沒據的,又沒有人擔保,如何能夠走進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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