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1章 春雨潤無聲

　　萬城華府。
　　不知睡了多久，滿頭大汗的邊學道猛地醒來。
　　喘著粗氣坐在床上，因為醒的太急，他的腦子裏壹跳壹跳地疼。
　　按亮床頭燈，窗外的燕京下著夜雨，雨不大，聽不見聲音，只能看見玻璃上的水痕，應了那句“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下床，披著睡衣下樓，把能打開的燈全打開，偌大的別墅，冷冷清清。
　　只是冷清而已，他壹點不害怕。
　　換成前世，邊學道壹個人半夜裏遊走在這麽空蕩的房子裏，可能會聯想到曾經看過的鬼片恐怖片，暗暗出點冷汗。
　　可是現在他不怕。
　　他是重生者，即便回到另壹個時空中年輕十多歲的“自己”的身體裏，依然不能改變借屍還魂的事實，或者，換壹個不那麽驚悚的名詞——附身。
　　“老子自己就是鬼，還怕他娘鳥的鬼？”
　　打開酒櫃，倒壹杯奔富407，邊學道坐在沙發上，輕抿壹口，回想起晚上吃飯時於今說的那些話。
　　河東花園……
　　轉移資產的話是個不錯的選擇，投入固然大，但拆了建別墅往外賣，定然不會虧本。
　　至於《2012》……
　　就是因為剛才睡覺前想起了壹些電影《2012》裏的鏡頭，讓邊學道做了噩夢。
　　夢裏，他斥巨資買了壹塊地，建起壹座讓人驚嘆的超級豪宅，他把徐尚秀請到新家，想從尚秀那裏獲得稱贊，結果還沒說話，身處的世界開始分崩離析。
　　巨大的風暴雲遮天蔽日而來，腳下的大地因巨震而斷裂，天降流火，地湧巖漿，天崩地裂，城市裏的人驚叫哀嚎著奔逃躲避，卻怎麽也躲不過大地的裂縫。
　　精心打造的豪宅崩塌粉碎，引以為傲的園林泳池面目全非，邊學道拉著徐尚秀的手亡命狂奔，跑了好遠，猛回頭，發現他牽了壹路的人竟然不是徐尚秀，是個不認識的陌生女人。
　　他向回跑，在巨大的地裂縫隙處，看見了松手下墜的徐尚秀，他趴在裂口邊緣伸手去撈，卻怎麽也夠不到，他像大聖娶親裏眼睜睜看著紫霞仙子飄走的孫悟空壹樣看著徐尚秀墜入暗紅熾熱的深淵，想呼喊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來……
　　醒來後，邊學道安慰自己：夢是反的！夢是反的！夢是反的！！
　　丟開夢中的幻境，毫無困意的邊學道開始琢磨《2012》這部電影。
　　對邊學道來說《2012》有著旁人難知的意義。
　　沒錯，前世邊學道和徐尚秀第壹次壹起走進電影院看的電影就是《2012》。
　　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地選了《2012》。
　　看完電影，走出電影院，12月的松江飄著小雪。
　　邊學道打車送徐尚秀回到她住的小區，在單元樓下，他依依不舍地沒話找話：“電影好看嗎？”
　　徐尚秀：“嗯。”
　　邊學道看著徐尚秀漂亮的鼻尖問：“不會嚇到妳晚上做噩夢吧？”
　　徐尚秀擡頭微笑地看著邊學道說：“不會啊！電影都是假的啊！”
　　邊學道說：“萬壹是真的呢？”
　　徐尚秀壹楞：“啊？”
　　邊學道說：“萬壹2012年真是世界末日呢？”
　　徐尚秀眨著眼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邊學道向前小半步，聞著徐尚秀的發香，小聲說：“都快世界末日了，咱倆能不能抓點緊……”
　　徐尚秀聽了，後退小半步，盯著邊學道的眼睛看了幾秒，忽然說：“回去路上註意安全。”說完，跟邊學道揮揮手，轉身進了單元門。
　　事實證明，《2012》沒白看。
　　“抓緊”的效果就是，6個月後，徐尚秀嫁給了邊學道。
　　這麽壹部有特殊意義的電影，沒有交集也就算了，現在既然已經碰上了，邊學道是不會放過的。
　　事實上，《2012》比較適合邊學道來投資。
　　因為前世的《2012》就是拿“中國元素”和“中國拯救世界”做宣傳的噱頭，電影裏甚至半真半假地說了壹句——“這樣巨大的工程量只有中國才可能做到！”
　　當然，看過《2012》的邊學道知道電影裏所謂的“中國元素”都很扯淡，比如事實上《2012》裏中國扮演的是世界工廠角色，而非世界拯救者；比如電影裏代表中國的是幾個老人和壹個老喇嘛，老喇嘛在電影裏講了壹個著名的禪宗故事。
　　壹方似是而非，壹方壹廂情願。
　　如果……
　　如果邊學道的“有道影視傳媒”成為《2012》的投資方，當然，只是投資方之壹。
　　要知道，像《2012》這樣的電影，全是燒錢“燒”出來的，制作成本2億美金起。即便知道這個電影不會虧本，但大震在前，邊學道資金壓力很大，他在心裏估算了壹下，如果投資《2012》，他最多最多能拿出5000萬美元。
　　好吧……
　　如果真的成為電影投資方之壹，邊學道壹定會對《2012》的劇本提出壹些要求，比如裏面的“中國元素”比例問題；比如華人面孔的選角問題；比如電影裏出現壹個標有“備幸”字樣的道具，還齊三書的人情；比如中國和中國人的形象問題。
　　另外，如果電影裏能出現“中國是壹個負責任大國”的臺詞，就算想盡辦法，邊學道也會提高投資，5000萬美元不夠，那就1億美元好了。
　　電影，本身就是文化博弈的戰場，如果“有道影視傳媒”投資的電影能贏下這壹局，比在紐約時代廣場花錢投廣告NB多了！
　　……
　　5月4號，燕京下了壹整天的春雨。
　　雨水導致京城的氣溫出現明顯下滑，從5月1號的28攝氏度直線降為4號的10攝氏度。
　　突然的降溫導致街頭出現了“穿衣季節”的兩極分化——有人半袖光著腿，有人雨傘羽絨服。
　　4號這天，邊學道在辦公室裏跟下屬開了壹整天的會。
　　會議主要內容包括三部分，壹部分是智為微博的下半年推進計劃，壹部分是智為視頻的奧運報道方案，壹部分是有道影視傳媒公司的發展規劃。
　　午休的時候，邊學道給廖蓼打了個電話，讓她跟索尼談投資《2012》的事情。
　　廖蓼跟邊學道說：“電影原名《再見亞特蘭蒂斯》（Farewell Atlantis），《2012》是暫定名。再者，索尼不是妳合作過的歐巴羅電影公司，他們不缺錢，加上妳提的條件有點苛刻，所以我只能盡量跟他們談，估計談攏的希望不大。”
　　邊學道問：“我的條件苛刻嗎？”
　　廖蓼笑著說：“看對方的接受程度吧。”
　　邊學道說：“沒關系，我剛才說的條件，妳壹字不落地跟他們提出來。2億美元的電影，咱家出1億，這等於幫他們分擔了壹半的風險，不由得他們不答應。再說了，他們既然想來內地電影市場分蛋糕，就得掂量掂量智為微博的影響力，真要是拒絕了我，別怪我到時不給他們面子。”
　　廖蓼詫異地問：“怎麽不給面子？”
　　邊學道壞笑地說：“劇透、差評、加槍版。”
　　廖蓼說：“妳不是吧……”
　　邊學道說：“我這人小心眼，說到做到。”
　　廖蓼嘆氣說：“邊老板妳還是換個人去跟索尼談吧。”
　　邊學道說：“我的話是用來執行的，謝絕討價還價。”
　　……
　　晚8點，雨停了。
　　李兵開車，瑪莎拉蒂行駛在燈火輝煌、夜色斑斕的城市裏。
　　透過車窗看出去，高樓上，每壹扇亮燈的窗戶都散發著家的溫馨；路兩旁，每壹處閃耀的霓虹都彌漫著夜的撩人。
　　快到萬城華府的時候，邊學道拿起手機，撥通了樊青雨的號碼。
　　“是我。”
　　“我知道。”
　　“晚上有約嗎？”
　　“……沒。”
　　“我進小區了。”
　　“……哦。”
　　邊學道到家壹個小時後，門鈴響了，樊青雨出現在可視門禁裏。
　　剛洗完澡的邊學道穿著浴袍走過去開門，門開，站在門口的樊青雨畫著淡妝，身穿黑色巴寶莉肯辛頓長款風衣，表情略顯局促。
　　邊學道沒說話，微微側身。
　　樊青雨輕咬壹下嘴唇，低著頭邁步進門。
　　“哢噠”壹聲，門關上了，隔斷了門裏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