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年等壹肥

　　賈平安在腦海裏幻想過無數次長安的模樣，但當他看到長安時，依舊被鎮住了。
　　高大的城墻，寬敞的不像話的街道，街道兩旁全是坊墻……沒有店鋪！
　　這是格外怪異的壹幕。
　　但華州也是這個模樣。
　　長安的街道寬敞，周圍全是坊墻割開的壹個個‘大型小區’，這種小區叫做‘坊’。
　　槐樹在街道兩側比比皆是，黃白色的槐花壹串串的墜在樹枝上，微風吹過，那股子特殊的香味讓人不禁心曠神怡。
　　壹行人去安頓了下來，賈平安尋了文房四寶，把壹些口號寫了出來。
　　“大減價，大減價，大姐不嫁二姐嫁！”
　　這些才是他自信的源泉，有了這些東西，他才敢打包票華州竹器不愁銷路。
　　……
　　宮中。
　　“陛下，長孫相公說了，李勣才將出外為官，驟然調回來，有朝令夕改之嫌。陛下剛登基，海內歡呼，可這等時候要越發的謹慎才好，且等等……”
　　王忠良剛去傳話，長孫無忌那邊反饋的消息很糟糕。
　　皇帝剛登基沒多久就想把李勣弄回來，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想給自己尋個幫手。
　　可長孫無忌卻悍然拒絕……
　　怎麽辦？
　　王忠良憂心忡忡，覺得皇帝的威信受損了。
　　李治幽幽的道：“舅舅這是為了朕考慮，朕很是歡喜。”
　　他笑了起來，看著就是發自內心的欣慰。
　　陛下真可憐。
　　王忠良抹了壹下並沒有眼淚的眼睛，然後……
　　“呯！”
　　奏疏落地，李治伏在案上，右手彈動了幾下，然後沈寂。
　　“陛下病倒了！”
　　新帝病倒，長孫無忌等人急忙來探視。
　　禦醫診治了壹番，說道：“陛下是焦慮過甚了些，並無大礙。”
　　那就是沒有生命危險。
　　長孫無忌心中壹松，和宰相們出去。
　　褚遂良低聲道：“輔機，咱們前面擋住了陛下調李勣回京的意圖，接著陛下病倒，妳覺著……”
　　“這是個麻煩。”長孫無忌捂額，目光平靜。
　　“是個麻煩。”褚遂良嘆道：“陛下還年輕，這是在耍孩子脾氣呢！可咱們是臣子，難道還能直接揭穿了不成？可若是不揭穿，陛下壹直躺著……輔機，新帝登基就病倒，天下會震動，百姓們會覺著惶然不安，吐蕃人和突厥人會蠢蠢欲動，這個天下就會……亂了。”
　　宰相們都在看著長孫無忌。
　　這便是壹言九鼎的大佬，當然，在某些人的眼中，這便是權臣。
　　長孫無忌淡淡的道：“老夫聽聞掃把星來了長安城。”
　　褚遂良心中壹喜，“妙啊！陛下病倒，定然是那掃把星克的，如此……”
　　宰相們都面露輕松之色。
　　對於他們而言，新帝和長孫無忌之間的暗流湧動是個麻煩，但他們避不開。
　　現在找到解決方案，大夥兒都算是解脫了。
　　至於掃把星……不弄死他就行。
　　“讓百騎扣住賈平安。”
　　長孫無忌做出了決定，隨後飄然而去。
　　眾人呆立原地。
　　褚遂良第壹個反應過來，笑道：“百騎是陛下的，如此把掃把星交給陛下處置，這便是長孫相公的良苦用心，妙啊！”
　　說這病是掃把星克的，這便是給了皇帝臺階下，而且把事情交給皇帝來處置……
　　妳想啥時候醒，就讓人把掃把星弄壹下。
　　這樣的手段，堪稱是面面俱到，關鍵是帶著壹股子正氣，讓皇帝無法拒絕。
　　……
　　賈平安等人此刻已經在東市裏租賃到了店鋪，正在帶著人鋪設貨物。
　　廖全走出來，見賈平安站在外面，手托下巴，就問道：“如何？”
　　“廖長史放心，讓華州的父老鄉親們等著喜訊吧。”
　　後世各種銷售手段，他但凡弄幾種出來，還擔心什麽銷售問題……
　　那還不如買塊豆腐壹頭撞死。
　　廖全點點頭，就讓人回華州傳話，只說壹切順利，就等著收錢吧。
　　“廖長史覺著使君是個什麽樣的人？”賈平安覺得老許的這條舔狗很有趣。
　　廖全肅然道：“使君忍辱負重，只為大唐。”
　　嘖！
　　這個評價能讓老許在深夜裏痛哭流涕，然後欣喜若狂。
　　果然是忠犬壹號，有前途！
　　賈師傅心情愉悅，決定給老許的逆襲事業添磚加瓦：“朝中的臣子抱團，使君若是和他們壹般和光同塵，陛下去哪尋幫手？所以，使君的言行都是故意的，用心良苦啊！”
　　廖全腦補了壹下許敬宗故意把自己弄的人嫌狗憎的場景，眼睛都紅了。
　　賈平安心中暗樂。
　　“誰是賈平安？”
　　後面有人問話。
　　“某！”賈平安很是淡定的回身，然後……
　　十余百騎站在後面，都披甲帶刀，殺氣騰騰。
　　我……
　　賈平安的第壹反應難道是李治駕崩了？
　　那沒啥說的，他趕緊壹頭撞死，希望再次穿越時，能到壹個更好的地方。
　　為首的百騎說道：“我等奉命而來，跟我等走吧。”
　　完蛋了！
　　完蛋了！
　　賈平安的腦子裏壹片空白，接著和超級計算機般的沸騰了，各種分析和應對手段壹壹浮現。
　　李治駕崩了？
　　不可能！
　　若是如此，這些百騎不會這般客氣，會直接動手，先把他捶個半死，然後再拖走，最後活埋。
　　那麽就是誰病了？
　　大哥！
　　妳生個病難道也要請人算個命？
　　這個皇帝當得累不累啊！
　　賈平安笑道：“還請各位大哥稍待，某這裏有些話要交代給他們。”
　　那百騎說道：“莫要啰嗦，趕緊走。”
　　這是不給面子了？
　　賈平安指著店鋪說道：“這裏寄托著華州父老鄉親的希望，若是賣不好，華州的百姓能沖進長安城來弄死妳們！”
　　尼瑪的！
　　和妳們好好說話不聽是吧？
　　那就撕破臉皮，有本事就來弄死我！
　　身為掃把星，我怕妳個毛線！
　　百騎們面面相覷。
　　那百騎面紅耳赤的道：“快壹些。”
　　賈平安摸出那張紙遞給了廖全，“廖長史，這東西交給劉架，就讓他照著辦。”
　　廖全接過紙，剛看了壹眼，就被鎮住了。
　　賈平安急促的道：“穩住，別浪。”
　　“走了！”
　　百騎在催促，賈平安伸出雙手。
　　呃！
　　銀鐲子呢？
　　幾個百騎看著他壹臉慷慨激昂的模樣，不禁哄然大笑。
　　“就妳這樣的還用得著咱們上枷鎖？”
　　賈平安趕緊收回雙手，後怕不已。
　　傳說中的枷鎖很重，壹旦架在脖子上，堪稱是生不如死。
　　“賈郎君！”
　　幾個華州的百姓代表出來了，紛紛揮手，就像是和他告別。
　　竟然都不沖上來為了我和他們廝打？好歹也要落幾滴淚吧！
　　……
　　壹路到了百騎的駐地，賈平安見到了百騎的統領，昭武校尉唐旭。
　　唐旭身材魁梧，臉也很是‘魁梧’，全是橫肉，看著就嚇人。
　　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看著被押解進來的賈平安，沈聲道：“妳乃是掃把星，可莫要想著能在百騎克了誰。”
　　他坐在案幾後，案幾下面是空的，賈平安看到他的腳在微微顫抖。
　　妳不怕，那腳抖是幾個意思？
　　難道是氣抖冷？
　　賈平安感受了壹下炎熱的氣溫，說道：“掃把星之說只是傳言。”
　　這話很蒼白，但做人就得有節操，哪怕是李治當場被他克死了，也得說和自己沒關系。
　　唐旭擺擺手，“尋個房間關著他，屋前屋後都得有人看著，屋頂也安排兄弟輪班值守。”
　　這般謹慎，連壹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他被送進了壹個陰暗潮濕的房間裏，房門關上，只有門縫透了幾絲光線，以及頭頂泄露了些微光。
　　他尋摸了壹下，裏面有壹張床，不過床上壹股子黴味。
　　這壹路從華州到長安很辛苦，他身心俱疲，接著就被弄來了這裏，堪稱是晴天霹靂。
　　此刻他唯壹的想法就是睡覺。
　　壹覺睡下去，再醒來時，渾身發癢。
　　脫開衣裳後，看著小腹的十多個小疙瘩，賈平安罵道：“就算某真是掃把星，好歹也是個神吧，尊重呢？就弄了壹張有虱子和跳蚤的床給掃把星住？妳們特麽的也不怕被克死了！”
　　外面有人說道：“住口，再說話某就……”
　　“妳就什麽？弄死某？”賈平安在甩衣裳，希望把虱子和跳蚤甩出去。
　　外面的看守沈默了。
　　這是掃把星，除非皇帝被他克死了，否則妳動他試試。
　　賈平安沈默了。
　　他就坐在那裏，壹動不動，然後，突然壹腳踹翻了案幾。
　　呯！
　　房門馬上就被打開了，有人喊道：“掃把星自盡……”
　　自尼瑪！
　　賈平安就坐在地上，擡頭，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然後笑容凝滯……
　　壹個和尚站在門外，眉間全是平和，“貧僧玄奘。”
　　“唐長老！”
　　唐僧竟然來了？
　　賈平安仔細看去，看到的全是平和。
　　那雙眸子裏波瀾不驚，仿佛什麽都無法讓他心動。
　　“何為唐長老？貧僧不知。”玄奘說道：“檀越可安坐，法會馬上開始。”
　　啥意思？
　　賈平安擡頭看了壹眼……
　　壹群和尚站在外面，手中拿著各種法器。
　　“這是要超度某嗎？”
　　玄奘頷首，“祛惡揚善，祛邪揚正，檀越安坐……”
　　“唐長老……大師！”
　　唐長老不是白白嫩嫩的，也沒有白龍馬，更沒有壹個叫做孫悟空的弟子……
　　賈平安招手，可玄奘恍若未見，轉身出去。看守把腰間的連鞘長刀擺了擺，示意賈平安老實些。
　　隨後就是法會。
　　和尚們不斷念誦經文，各種手段都上了。
　　唐旭蹲在邊上，對手下說道：“玄奘大師厲害，那掃把星此次怕是要渾身冒黑煙吧。”
　　眾人點頭。
　　然而，就在此時……壹個高亢的歌聲傳來：
　　“鐵門啊鐵窗啊鐵的鎖鏈，我坐在牢中想外面……”
　　這是啥歌？
　　那些和尚的節奏壹亂，經文就念誦的有些不順暢。
　　呃！
　　玄奘皺眉：“靜心。”
　　眾和尚趕緊默念靜心咒，然後重新開始念誦經文。
　　“千年等壹肥，我不肥啊啊……”
　　亂了！
　　法會徹底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