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舅舅，這是自己人

　　“公主！”
　　天氣熱，室內奢侈的擺放了兩大盆冰，頗為涼爽。
　　高陽午睡剛起，慵懶的靠在榻上看書。
　　肖玲沖了進來，神色惶然的道：“公主，那蔣氏帶來了大理寺的官員，說是公主走私……要彈劾。”
　　高陽面色微變，“蔣氏那個賤人竟然知曉此事？難怪昨日她說什麽生意，賤人！”
　　高陽拎著小皮鞭急匆匆的去了前面，衣裳都沒換。
　　肖玲知曉，公主這是慌了。
　　到了前面，官員見到了她，只是微笑。
　　蔣氏走上前來，嘴角微微勾起，“聽聞公主與人合夥做生意，只是生意做得極大，竟然做到了域外，可喜可賀。只是走私之事若是被彈劾會如何？宗室走私，這是在做什麽榜樣？群情洶湧之下，公主可能善了？”
　　“賤人！”高陽握緊了小皮鞭，蔣氏退後，官員淡淡的道：“本官大理寺蒙真，公主竟然走私，令人震驚……”
　　他回頭看了蔣氏壹眼，蔣氏微微頷首，眼中有厲色閃過。
　　當年高陽對長孫無忌頗為無禮，若是她給高陽壹下，想來會得到贊許。
　　蒙真回頭，神色嚴肅的道：“此事我既然知曉了，定然要上奏疏彈劾……”
　　馬蹄聲噠噠。
　　眾人不禁側臉看去，就見壹個帶著鬥笠的男子牽馬而來。
　　是小賈！
　　高陽心中微松，但想到了那件事兒，就喊道：“小賈快回去，此事與妳無關。”
　　賈平安近前把鬥篷掀開掛在背後，看著貴婦問道：“夫人是官員之妻？”
　　蔣氏冷笑道：“是與不是，與妳何幹？”
　　這個女人吃槍藥了。
　　賈平安問道：“百騎有監察長安城治安之責，我巡查到此，妳等為何在公主府外鬧事？”
　　他看到了高陽眼中的惶然，就微微壹笑。
　　別擔心！
　　狗男女！蔣氏把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看在眼中，冷笑道：“百騎莫非要庇護走私嗎？”
　　呵！
　　賈平安壹聽這個就覺得來勁，“誰走私了？”
　　蔣氏指著高陽，“高陽公主走私。”
　　“她和誰走私？”
　　賈平安在回憶那些走私商人的名字。
　　蔣氏得意的道：“丁尚。”
　　蔣氏竟然把名字說出來了，可見是存心要對付高陽。
　　“小賈，此事妳別管。”高陽面色蒼白，喝道：“賤人，那又如何？”
　　錢二面色劇變……我的公主啊！人家才開口妳就自家承認了，就算是罪犯，進了牢裏也能扛壹陣子啊！就妳這樣的，刑部和百騎負責審訊的人遇到了得說是極品嫌犯。
　　蒙真聽到了有確切的名字，眼中不禁多了厲色，“我隨即會上彈劾奏疏，公主好自為之！”
　　他剛回身，壹個拳頭就迎面而來。
　　呯！
　　蒙真倒地，鼻血噴了出來。
　　“啊！”
　　他捂著臉慘叫了起來。
　　“妳……妳！”蔣氏退後幾步，聲色俱厲的道：“妳是誰？竟然敢動手行兇，毆打官員！”
　　賈平安惱火她借此欺淩高陽，上前壹步，壹巴掌扇去。
　　啪！
　　蔣氏捂著臉，不敢相信的道：“妳竟然敢動手打我？”
　　這娘們大概從小就被嬌慣的厲害，沒經歷過社會毒打。
　　蒙真爬起來，壹手捂著鼻子，壹手指著賈平安說道：“毆打官員，我這便回去彈劾妳……還有妳！”
　　他指指高陽。
　　賈平安摸出了壹截繩子，獰笑道：“本官百騎統領賈平安，現在賈某懷疑妳公器私用，敲詐勒索高陽公主。妳是自己跟著賈某回百騎，還是賈某打斷妳的腿拖著回去？”
　　蒙真冷笑道：“此事有證人，妳信口雌黃也是無用！”
　　嗆啷！
　　橫刀出鞘，閃電般的揮出。
　　蒙真沒想到賈平安竟然敢出刀，腿壹軟就跪了。
　　橫刀在他的肩頭停下，蒙真渾身顫栗。
　　“妳這個瘋子！”
　　我的刀法好像有進步了……賈平安心心情愉悅，壹腳踢翻蒙真，把他的手反綁了，自己牽著繩頭，就像是牽馬壹樣。
　　“小賈！”
　　高陽走過來，眼神中多了些別的，“放了他，我隨後進宮請罪。”
　　“安心！”賈平安在聽到了丁尚這個名字之後，就知道此事妥了。
　　小賈為了我竟然願意以身犯險……高陽的眼中多了水光。
　　賈平安低聲道：“從此刻起，妳只管在家中，不許出門。”
　　“小賈，皇帝會連帶妳壹起處置了！”
　　高陽眼淚汪汪的，和往日那個跋扈的公主壓根兩個樣。
　　“聽話，在家中別出門。”
　　賈平安板著臉，“莫要讓我操心。”
　　賈平安硬化之後，隨即帶著蒙真回去。
　　“妳不得好死！”
　　蔣氏得知他是掃把星後，就知道這是自家的對頭。
　　“妳想如何死？”賈平安上馬，回頭問道。
　　蔣氏剛想說話，高陽的眼中露出了兇光，壹鞭子抽來。
　　我答應小賈在家老實呆著，可現在還沒進家啊！
　　蔣氏低頭躲過了，然後撒腿就跑，侍女跟著身後喊道：“娘子慢些！”
　　賈平安壹路回到了百騎，包東見他牽著蒙真，就問道：“此人可是犯事了？”
　　“此人被權貴利用威脅高陽公主，拷打，詢問身後之人。”
　　身後之人就是蔣氏啊！
　　蒙真喊道：“賈平安，妳等著長孫相公剝了妳的皮，全家流放！”
　　“耶耶壹人吃飽，全家不餓！”
　　是啊！賈平安就壹人……
　　蒙真罵道：“妳就等死吧。”
　　包東煩他聒噪，弄進刑房就是壹頓毒打。
　　慘叫聲中，明靜走到了賈平安的身後，低聲道：“是長孫相公的人？”
　　賈平安點頭，明靜說道：“妳要知道……陛下不能次次都護著妳！”
　　“我知道。”
　　李治在關鍵時刻護不住自己人，上官儀就是炮灰的先例。
　　但他不能坐視高陽被那女人勒索……不，他懷疑蔣氏是利用要炒菜方子的借口把此事引出來，如此她是先禮後兵。
　　高陽……
　　那個蠢女人！
　　賈平安已經有了把握，此次李治定然會護著高陽。
　　晚些，蔣氏把此事告訴了家人。
　　隨即有人來百騎要人。
　　“滾！”
　　賈平安手按刀柄，眼中全是殺氣。
　　……
　　“從那個案子之後，所有人都說我成了喪家犬，是僥幸逃過壹劫，於是許多人輕視我。蔣氏便是其中之壹，不過她付諸實施了而已。”
　　高陽跪坐在案幾後，眉間平靜，“所有人……有人說小賈是貪戀我的美色，可滿長安的青樓女子都在等待他去采擷。他為的不是我的美貌……他這般有情有義，我如何能坐視……備馬！”
　　“公主！”
　　肖玲知曉高陽是要進宮請罪，惶然道：“公主，武陽伯說有辦法……”
　　“什麽辦法？他哄我！”
　　高陽罵道：“快去！”
　　……
　　“那掃把星竟然如此猖獗？去告訴相公！”
　　消息隨即到了長孫無忌那裏。
　　“走私？”
　　長孫無忌忘掉了這個詞，想到的是高陽。
　　“老夫這便進宮。”
　　晚些，宮中。
　　“高陽和人合謀走私，陛下，此事已經傳出去了，不懲治怕是不妥。”
　　長孫無忌含笑說道。
　　李治看了他壹眼，“舅舅怕是不知道，大唐走私原先混亂不堪，多有權貴在後面指使。”
　　別人家走私妳不管，高陽走私妳就伸手，舅舅，妳這樣可還好？
　　大唐馳名雙標長孫無忌含笑道：“終究是發現壹起，處置壹起才好。”
　　他覺得此事妥當了。
　　但李治卻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舅舅，那走私商人是誰？”
　　皇帝還得去調查壹番？
　　“叫做丁尚。”
　　李治吩咐道：“把那本冊子拿來。”
　　王忠良心領神會的拿了冊子來。
　　李治翻開，看到了丁尚這個名字，就說道：“舅舅，此人卻是滕王的下屬。”
　　壹句話，這些走私商人就變成了李元嬰的下屬，算是半個官方性質。
　　長孫無忌自然知曉這個態度的意思。
　　——皇帝竟然用李元嬰來掌控走私商人？
　　他笑了笑，“此事……”
　　怕不是作假吧？
　　為了弄掉高陽，他上次就出過手，可最後無功而返。此次他得了機會，就想壹巴掌拍死高陽，可皇帝竟然阻攔……
　　什麽冊子上有名字，妳這般糊弄老夫嗎？
　　他面色微紅，竟然是勃然大怒了。
　　李治把冊子翻過來。
　　長孫無忌的眼力還不錯，順著上面往下看……
　　第五排：丁尚，貨物：奢侈品。
　　……
　　高陽進了皇城。
　　走到壹半時，她側臉壹看，賈平安板著臉站在邊上。
　　我就知道這個娘們會來！
　　“小賈。”高陽過來，眼中多了毅色，“此事我來！”
　　妳來只會壞事！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此事我已有了萬全之策，妳別管。”
　　他不知道李治後續是否會讓那些走私商人脫離原先的靠山，所以才沒把收編的事兒告訴高陽，免得這娘們去宮中和李治討價還價，到時候他作為泄密之人會倒黴。
　　高陽剛想說話，前方有人說道：“見過相公。”
　　長孫無忌來了。
　　他含笑走了過來。
　　高陽握緊了小皮鞭，可長孫無忌的眼中全然沒有她的存在。
　　近前，長孫無忌平靜的看著賈平安。
　　漸漸的，周圍的人覺得不對勁了。
　　相公這是要收拾此人嗎？
　　換個人的話，大概率就跪了。
　　有人在猜測賈平安能扛住多久。
　　賈平安平靜的擡頭看著他。
　　長孫無忌這是要想對我動手嗎？
　　難道李治拋棄了我？
　　賈平安心中沒底，漸漸的有些不安。
　　長孫無忌微微頷首，然後走了。
　　賈平安呼出壹口氣，只覺得剛才自己就像是面對著壹座山。
　　周圍的人都詫異的看著他，有人說道：“此人竟然面對長孫相公而神色從容，好大的膽子！”
　　高陽站在後面，卻感受不到壓力，此刻滿心都是賈平安的無畏。
　　長孫無忌回到了值房，家人還在等待。
　　“回去。”
　　長孫無忌擺擺手。
　　家人欲言又止。
　　長孫無忌看了他壹眼，“蔣氏多嘴！”
　　這話被轉到了蔣氏那裏，她惶然道：“為何？高陽確是走私，為何說我多嘴？”
　　家人已經打探到了消息，沈聲道：“阿郎從宮中出來，看著面色不大好，隨後遇到了賈平安，阿郎只是看著他……”
　　想起上次有人來見長孫無忌，被他盯著看了壹會兒，竟然腿都在打顫，蔣氏心中壹喜，“那賈平安還不得被嚇破了膽？”
　　家人搖頭，“他神色從容。”
　　蔣氏跺腳道：“他只是個鄉下的小子，面對叔祖的逼視哪裏能神色從容？！”
　　家人嘆道：“當時許多人都看到了。”
　　……
　　“陛下，長孫相公和武陽伯碰面了，長孫相公盯著武陽伯，武陽伯神色從容。”
　　王忠良設身處地的想了壹下，若是自己被長孫無忌這般盯著，估摸著心中早就亂作壹團，那裏還能從容。
　　李治瞇眼，“如此也好。”
　　舅舅盯著賈平安，這便是施壓，若是賈平安醜態百出，那以後自然不堪大用。可賈平安竟然能頂住舅舅的壓力，可見意誌堅定。
　　“陛下，大理寺有奏疏，說是大理寺壹名官員被百騎拿下，至今音訊全無。”
　　李治問道：“為何？”
　　王忠良說道：“高陽公主走私之事，先是被長孫相公的家人發現，那人……就是帶著這名官員去了高陽公主府威脅，被賈平安撞到，當場拿回了百騎，說是詢問背後是誰。”
　　這是泄憤。
　　李治擺擺手。
　　哦謔……王忠良幸災樂禍的為蒙真默哀壹瞬。
　　……
　　“公主……”
　　丁尚的消息頗為靈通，竟然知曉自己差點就被拿下了，而靠山高陽公主為了他和長孫無忌硬頂，這份恩情……
　　“公主放心，就算是滕王殿下那裏要份子，老夫這裏依舊每年都會給公主壹份。”
　　呃！
　　高陽很想說這事兒是小賈解決的。
　　但說了何用？
　　我高陽恩怨分明……
　　“此事武陽伯出力最大。”
　　丁尚哆嗦了壹下，“那……那是自己人啊！公主，老夫對武陽伯頗為敬仰。”
　　那天賈平安壹番話把他們揉扁搓圓，最終人人歡喜，可也有些忌憚這位玩弄人心的武陽伯。
　　“妳去吧。”
　　高陽有些沮喪，“小賈為了我和長孫無忌那個老賊直面，雉奴為我和他硬頂，肖玲，妳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肖玲的臉上多了無奈之色，“公主，誰敢說公主無用？”
　　“小賈啊！”
　　高陽覺得自己就是個麻煩，經常拖累小賈。
　　可武陽伯沒嫌棄啊……這話肖玲不敢說，但公主這般難得的憂慮讓人頭痛。
　　“公主，許多人家都走私呢！”
　　這話應當能安慰公主了吧？
　　高陽皺眉，“可就我被抓住了。”
　　……
　　賈平安知曉自己算是在長孫無忌的心中掛上號了。
　　以前的他在長孫無忌的眼中就是個小嘍啰，伸壹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的臭蟲，可現在卻成了小禍害。
　　但事已至此，他唯有接受。
　　長孫無忌啥時候去的？
　　賈平安不大記得了。
　　唯壹記得的是阿姐封後之後，雙方的矛盾就炸了，不可調和。
　　回到家中，杜賀心急火燎的道：“郎君，聽聞妳和長孫相公當朝對峙了？”
　　“不是對峙，是他想恐嚇我。”
　　賈平安事後也明白了，長孫無忌就是想給他這只臭蟲壹個教訓。
　　威壓是壹回事，後續會不會有什麽手段，這個讓人頭痛。
　　“郎君，長孫無忌可是權臣，他若是有出手，郎君妳如何能敵？”
　　這等滅自家威風的話都說得出來，由此可見長孫無忌的威勢。
　　“此事無需擔心，根子在陛下那邊。”
　　這事兒的根源就在於李治和長孫無忌漸漸增加的矛盾。
　　壹邊是逐漸成熟的帝王，想要獲取更多的權力；壹邊是漸漸羽翼豐滿的權臣，想要握住手中的權力。
　　我就是炮灰！
　　賈平安要想在這個局面裏找到出路，就只能和阿姐聯手。
　　“郎君喝茶。”
　　三花進了書房，見賈平安在沈思，就說道：“郎君，以前奴給阿耶按摩頭部，阿耶說頗為舒緩，可要壹試嗎？”
　　賈平安本來意動，但轉念壹想，這不是小寶劍嗎？
　　“罷了。”
　　三花出了房間，鴻雁在不遠處冷笑，“郎君可是長安有名的君子，什麽色誘，什麽美女都無用，妳看看妳……不兇，幹巴巴的，就壹張臉……臉有何用？管家昨日說什麽……把燈壹吹，什麽臉都是假的。”
　　這話啥意思鴻雁還不懂，但不妨礙她拿來打擊自己的對手。
　　三花冷哼壹聲，從她的身前走過。
　　她竟然在扭屁股，只是扭的有些生澀，所以看著不怎麽美。
　　咦！
　　我竟然不會這個？
　　作為積極向上的賈家壹員，鴻雁發誓要把三花這個高麗婢給擠下去。
　　她盯著三花的背影，琢磨著怎麽扭。
　　隨後她就在書房前學。
　　出腿，扭腰，好像不得勁啊！
　　再出腿，扭腰……
　　賈平安出來，就見到鴻雁在別扭的出腿扭腰，像是後世的老太太們學模特步般的好笑。
　　“鴻雁妳在作甚？”
　　鴻雁止步，故作鎮定的道：“郎君，奴在學走路。”
　　“學會了嗎？”
　　賈平安擔心她遲早連正常走路的節奏都忘記了。
　　他搖搖頭，走了出去。
　　身後的鴻雁依舊在學。
　　“這裏怎麽扭的？”
　　她壹出腿，用力扭胯。
　　吧唧！
　　“哎呀！”
　　賈平安回身見她摔在地上，就笑道：“要用腰力。”
　　他隨便忽悠了壹句，覺得鴻雁不會懂。
　　“腰力？”
　　鴻雁眼前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