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大明最有錢的人

　　“拱衛司辦差，閑人閃避！”
　　“閑人閃避，全都讓開。”
　　……
　　來自拱衛司的幾個人，同樣到了岸邊，登船出航，他們行動，自然不會在乎其他人，頓時擾得岸邊壹陣大亂，張希孟拉著兒子，足足多等了壹刻鐘，才等到了江楠抱著兒子下船。
　　夫妻分開也有些時候了，偏生又是獨自壹個人生育，張希孟的心裏頭挺不好受的，不由得疾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夫人的腕子。
　　“輕點，還有孩子呢！”江楠低聲提醒。
　　張希孟渾然不覺，只是看了又看，突然皺起眉頭，“妳，妳怎麽沒瘦啊？”
　　江楠氣得笑了，“我說張大相爺，妳打量著離開了妳，我就活不了了？非要朝思暮想，人比黃花瘦，然後才叫情比金堅，義比海深？”
　　張希孟忙笑道：“哪有的事，妳這樣挺好的。”
　　江楠微微壹怔，隨即神色黯然，低聲道：“養孩子，壹顆心都在上面也不夠啊！”
　　她低著頭，看了看兒子肥肥的臉蛋，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將懷裏的老二塞給了張希孟，“抱著吧！”
　　張希孟連忙接住，這孩子入手就沈重，再看他的小臉，胖的和蘋果似的。
　　“長得挺壯的！”
　　“嗯！又能吃，又能喝，壹天八遍餵著。別的毛病沒有，我也算是對得起妳們張家了。”江楠懶懶道。
　　張希孟連忙點頭，“夫人辛苦了，快回家吧！”
　　他們兩口子上了馬車，張庶寧就在後面跟著，他的小眼睛壹直放在張希孟懷裏，也不舍得挪開。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張家老二看到了大哥的目光，竟然也望了過去，然後咧嘴笑了起來。
　　這壹笑可不得了，張庶寧伸出了雙臂，張希孟還擔心他抱不好，江楠倒是不管那個，直接把老二塞給了他大哥。
　　“妳們兄弟倆好好玩吧！”
　　張庶寧小心翼翼接過二弟，吃力地抱在懷裏。不過雖然很費勁兒，但卻抱得十分小心，不會掉下去。
　　“我抱過燕王的妹妹的，爹爹放心吧。”
　　張希孟微微壹頓，燕王的妹妹，不就是老朱家的公主嗎？我放心個屁！
　　不過眼下最緊要的事情，還是夫人，張希孟就讓張庶寧抱著老二，他牽著江楠的手，輕聲問道：“這次回來，妳有什麽打算？”
　　江楠無奈苦笑，“我的打算多了，結果都被這倆孩子耽誤了。我現在琢磨著，都有點對不起陛下的俸祿了。我，我想出去做點事情！”
　　“那就出去！”張希孟呵呵笑道：“這段時間，朝裏頭發生了不少事情……又是新的鹽法，又是處置勛貴，還有重新劃定行省，整頓官場，再加上宗室藩王條例……這麽多事情，歸結起來，就是壹條。”
　　“什麽？”
　　“為工商鋪路！”張希孟亮出了底牌。
　　江楠微微壹怔，下意識道：“這，這不是陛下壹直反對的事情嗎？”
　　張希孟輕笑，“妳當他反對就有用啊？他那是無能狂怒。這天下絕對不能交給和尚、反賊、君王說了算！”
　　江楠也笑了，“妳直接點名陛下就是了！”
　　頓了頓，江楠才道：“相公，妳真的有把握了？”
　　“嗯！”張希孟點頭道：“整理鹽務，其實是要撼動鹽鐵專營，順便打通物流，建立新的供應體系，靠著人人都需要的食鹽，建立起遍及全國的市場。至少在食鹽這壹項上，整個大明都壹致了。”
　　“劃分行省，打破壹個個地方堡壘，整頓官員勛貴，是防止他們幹擾做生意。至於宗室條例，有了這壹項在，朱家的藩王，稍微有點本事的，都要賣力氣往外面沖。陛下也是個有雄心的皇帝，他也想著開疆拓土，只是早些年的經歷太慘痛了，不管到什麽時候，他都把土地看得比什麽都重。但是他也不是糊塗人，如果真的不許發展工商，我就沒辦法布局到這個程度了。”
　　“其實有陛下在也挺好的，正好在後面拉扯著，不然壹聲令下，從頭到腳，全都發展工商，都想著賺錢。弄不好三兩年的時間，就能把蘇松常鎮這壹片全都變成桑田、棉田。真到了那壹步，再有什麽事情，我也沒法周旋了。”
　　……
　　夫人回來，讓張希孟變得特別輕松，有好些話，跟別人都沒法說，唯有夫妻之間，才能肆無忌憚。
　　面對這位給自己生下兩個娃娃的女人，張希孟很難再有什麽保留。要是連她都防著，那生活也太沒意思了。
　　他笑呵呵談著，江楠認真聽著，甚至回到了府邸，這兩口子都沒停下來。把老二放在張庶寧的房間裏，讓大哥看著。
　　兩口子又去了書房，繼續聊著。
　　他們之間，有說不完的經濟之學，經營之道。
　　張希孟講的沒有錯，他最近推動的這些內容，全都是為了工商鋪路，或者說最終的主要目的，都是歸結到了發展工商上面。
　　身居高位，規劃壹個國家的未來，張希孟越發感覺到，太多的事情，不是妳說壹句要發展了，或者說拿出壹項技術，壹件發明，然後全天下就跟著動了。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必須方方面面，全都理順了，從頭到腳，從裏往外，待到大的方面差不多了，才能順理成章推動。
　　沒有十月懷胎的醞釀，生出來的早產兒，通常是很難存活多久的，更不要說健康成長了。
　　“妳要是不怕辛苦，就把工商的事情挑起來吧！”
　　江楠毫不猶豫點頭，“也是該做些事情了，只是給我這麽大的權力，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張希孟壹笑，“妳放心吧，那些人巴不得妳接下來呢！”
　　江楠微微壹楞，笑道：“朝中諸公還不甘心？要對妳下手？這和找死有什麽區別啊？”
　　張希孟矜持壹笑，“不能這麽自大，有些時候小蟲子也能傷人的，甚至要命……譬如蜱蟲！”
　　江楠已經無語了，丈夫這個嘴啊，是真的夠損的。
　　“那好，為了防備蜱蟲咬傷，妳說我該從哪裏下手？”
　　“從大的事情下手，造船就不錯！”張希孟笑呵呵道。
　　“造船？”
　　“對！”張希孟道：“元廷壹統天下，縱然有諸般問題，但是海外貿易發展的還是很不錯的。眼下咱們手裏的船只，都是接收元廷的老貨，自己新建的太少，尤其是大海船，除了方國珍手裏有壹些，其他的都不多。要想發展工商，運輸是必須解決的問題。而海運量大便宜，速度比起牛馬也不慢太多。正是首要發展的事項。”
　　江楠也點頭道：“這話自然不錯，可造船並不容易啊！相公算過沒有，壹艘萬石的海船，怕是沒有幾千貫寶鈔，根本造不出來。這還不算上面配屬的火炮火銃。現在戶部能拿出這麽多錢嗎？”
　　“拿不出來！”張希孟很幹脆道：“不光戶部，稅務部也拿不出來，中書省也沒錢。”
　　“那，那怎麽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我又不是巧婦！”
　　張希孟呵呵壹笑，“沒錢不要緊，找有錢的人就行了。”
　　“誰有錢？”江楠道：“妳不會想從皇後娘娘那裏弄錢吧？”
　　張希孟搖頭，“皇後娘娘也算不得有錢人，現在真正有錢的，只有壹個！”
　　“誰？”
　　“陛下！”
　　老朱有錢嗎？
　　有！
　　不但有，還很多！
　　現在的朱元璋，渾身上下，都是肥膘，還是四指厚的那種，肥得嚇人。
　　關鍵就是怎麽想辦法，從他身上割下來。
　　這些日子老朱幹了什麽？查抄鹽商，封了多少個鹽商，懲辦貪官汙吏，沒收了多少家產……諸如唐勝宗，陸仲亨這種，他們的家產也都沒收充公了。
　　李善長那家夥怎麽就老神在在，與世無爭了，他的中書省沒跟老朱爭搶，把這些錢乖乖交給了老朱。
　　誰拿了錢不高興？
　　朱元璋也不能免俗。
　　有錢了，對外用兵，對內整頓，哪怕跟皇後說話，那都有底氣。
　　甚至朱元璋放出毛驤這條惡犬，也有這個考慮。
　　論起來發財的速度，什麽能比得過抄家啊？
　　等再砍百十顆腦袋，就能組織大軍，去草原追殺王保保了。
　　說來說去，朝堂的水深著呢！
　　強者有強者的活法，弱者有弱者的算計。唯壹不變的，就是勾心鬥角，片刻不停。妳要是真的以為誰老實了，沒用了，可以不在乎，多半就會吃虧。
　　李善長就是此道的高手，像什麽楊憲啊，胡惟庸啊，張希孟根本懶得搭理他們，什麽時候把李善長扳倒了，我還能拿小眼睛看妳壹下！
　　其余免談。
　　“相公，陛下有錢，怕是也不好掏出來吧！”江楠覺得朱元璋就是那種寧可把錢放在罐子裏的老財主，從他手裏拿錢，不亞於虎口奪食。
　　張希孟頷首微笑，“妳放心吧，宮裏頭會有好戲看的。”
　　果不其然，這壹天武學休沐，三位皇子回宮，朱棣又把老五，老六，老七都找來了，另外還有兩位公主朱家的孩子們，除了吃奶的，都湊齊了。
　　看著這壹大幫孩子，老朱也是開懷大笑。
　　朱家開枝散葉，子孫繁茂，果然是老天庇佑啊！
　　正在他高興呢，朱棣那個熊孩子突然哇的壹聲，哭了出來！
　　朱元璋怔住了，怎麽回事？
　　隨後朱樉和朱棡也都抹眼淚了。
　　這下子更把朱元璋嚇壞了，“妳們怎麽回事？在武學裏惹禍了？”
　　朱棣壹邊哭壹邊道：“父皇啊！孩兒委屈！妳瞧瞧，張先生壹口氣給了張庶寧三十萬貫寶鈔，讓他救濟窮苦學生，給他們買書！三十萬貫啊！張先生壹個臣子，他都有那麽多錢！”
　　朱樉也委屈巴巴道：“誰說不是，母後那邊已經算過了，能給我們的產業，折算下來，每個人也不會超過二十萬貫！”
　　朱棡更是嚎啕大哭，“區區二十萬貫，我們又要養兵，又要撫育百姓！父皇，孩兒心裏苦，孩兒委屈啊！孩兒做不到啊！”
　　這仨大的這麽壹哭，老五他們也不明白怎麽回事，反正就跟著哭吧！壹個比壹個聲音大，弄得朱元璋都傻了，猛然扭頭看向馬皇後。
　　“妹子，妳，妳倒是說句話啊！”
　　馬皇後兩手壹攤，“我又沒有點石成金的本事，能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