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錘煉

　　余慈耳畔響起絲絲的劍嘯之音，周圍土壤盡都排開，形成壹個徑約十尺，幾無瑕疵的球狀空間，正是離塵宗劍道秘術“無瑕劍圈”，堪稱是余慈現階段運使最嫻熟的守禦之術。
　　下壹刻，沖擊襲來。
　　劍氣與沖擊波乍壹碰撞，余慈身形腦宮都是劇震，偏又半分動彈不得，已被強壓硬鎖在原地，沖擊壹次擺蕩，他就再也忍不住，壹口鮮血頂上喉頭，而外界壓力強絕，這口血竟是嗆不出，又倒灌回去。
　　有那麽壹瞬間，余慈眼前金星亂冒，還好無瑕劍圈張開時，周身元氣自動調節，做出了緩沖，心內虛空中，天龍真形之氣也自發護持，穩住心神，使得元氣流轉不亂，否則這壹下就要重傷，然後就要和前面那幾個倒黴蛋壹樣，給碾成碴子。
　　不得不說，這禍端來得太沒道理。
　　余慈在旁觀的時候，很註意與夏雙河的安全距離，始終都保持在五十裏以上，這是影鬼所說的真人修士的平均感應範圍，經過前段時間的實地經歷，感覺還是可靠的，萬壹真有問題，他也能及時反應。
　　可他絕沒有想到，突變來得是如此暴力！
　　兩個真人修士，僅用了二十息左右的時間，便從近百裏外的遠方折返，挾著絕大的沖勢，在巖漿河上空激烈碰撞！就算是長生真人，想要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回沖百裏，也是壹個正常情況下絕無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想而知，必定是用了什麽強力秘法，所引動的力量更是遠超出想象，對撞迸發的沖擊理所當然是“獵場”爭奪戰以來的最強！
　　如果這壹擊在陰窟城正中，滿城沒有幾個人能活下來，五十裏的距離又算得了什麽？
　　心中閃過幾個守禦或脫身的法子，最好的壹種是叫出鐵闌，有這位步虛級數的鬼修助陣，壓力必然會緩解很多。可是影鬼卻是緊急叫停，步虛和還丹在氣息上的表現是完全不壹樣的，對兩個長生真人來說，還丹修士完全無需在意，但若是突然跳出來壹個與先前完全不同的步虛高手，引來他們關註，情況恐怕要比現在更糟。
　　此法不通，其他的主意比之還有不如，壹閃念的功夫，余慈就發現，他除了用無瑕劍圈硬抗，竟是再沒了其他的辦法！
　　沖擊波又壹次震蕩。其實兩個真人修士現階段的對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造出比最開始那壹波更強的沖擊，可是前浪未絕，後浪又至，前後推擠之下造成的往復震蕩，才是余慈現階段面臨的最大壓力。
　　如果只是壹波沖擊，余慈有的是卸力緩沖的辦法，可現在是持續不斷的高壓震蕩，他完全沒有緩沖的時間，只能運劍死抗，不壹會，就面如賁血，鮮紅欲滴。
　　“量入為出！”影鬼高聲警告，“千萬別激發先天元氣……”
　　要知人身總有自我保護機制，對常人來說，動用先天元氣，短時間激發生命潛力總要在“不可能”的環境中呈現；對壹般修士而言，要做到這點，也必須有相應的法門習練，如大名鼎鼎的天魔解體大法，便是壹例。
　　但對余慈而言，因為中了燃髓咒，血髓元氣本就比壹般人來得活躍，更容易實現對身體的刺激。好處是總能爆發出超出極限的力量；但糟糕的地方是，壹個弄不好，先天元氣損耗過度，壽元折損，在沒有達到步虛境界之前，是很難彌補的。
　　所以影鬼才要他謹慎再謹慎，畢竟這種持續高壓和超強沖擊交替發生的態勢，最容易榨幹現有力量，直接刺激人體潛力，造成危機。可是說起來容易，真的面對已經逾越極限的力量，想要控制又哪有那麽簡單？更何況，小命都沒了，要壽元又有何用？
　　余慈沒有刻意去控制，也沒法去控制，徑達十尺的無瑕劍圈不過壹息時間，便硬給壓縮到身外尺余，七星劍根本就施展不開，無奈下余慈只有持劍當胸，純以劍氣迫發，消耗更大。
　　他視線與劍脊中段平齊，黑暗中劍光微微，映出他臉上的表情，那叫壹個汗如雨下，余慈也在看七星劍本身，由於真煞全力貫註，激發了結構上的七顆辰光石，劍上七星壹顆接壹顆地熄滅。
　　按照鍛造此劍的魯難說法，每壹個星芒熄滅，劍上威力就大過壹倍，所要消耗的力量也要多過壹層，以余慈如今的修為，三顆星滅去就是壹個極點，如果星光再滅，毫無疑問，他就逾限了！
　　“笨蛋，手六脈的真煞在這兒要回流！沖脈要用陽氣溫養……震蕩時妳丹田要這麽用力啊……”
　　關鍵時候，影鬼也顧不得其他，心念不停，隨時提點余慈劍氣運轉的技巧，要他以最小的力氣，贏得最大的效果。真論根腳，影鬼的劍道造詣不能說是“天下無雙”，也能稱得上是“難有抗手”，它壹開口，便是字字珠璣，直指劍道訣要。
　　換了平日，有這種機會，余慈勢必洗耳恭聽，然而如今這種情況，他也就是初借壹把力，做壹些微調，到得後來，壹切語句便如流水穿過去，他聽沒聽到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也只有劍上不斷黯淡，卻始終沒有熄滅的氣芒可以解答。
　　時間在他昏沈、或者可形容為專註的狀態中慢慢流過。
　　不知什麽時候，無瑕劍圈已經被徹底壓垮，肌骨皮肉都有損傷，尤其是表皮，在高壓下滾燙血紅，不知有多少纖細血管迸裂，更有的地方支撐不住，硬生生撕開了口子。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余慈的身形反而開始動彈。
　　壓力沒有任何消減，相反，隨著兩個長生真人交戰時，不斷累積的沖擊四面迸發，余慈這個邊角區域，也難以幸免，壓力平添兩成，就是和最初的爆發式沖擊相比，相去也不遠了。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余慈手持七星劍，便如壹條魚……或者說，就是壹只在泥灘裏扭動的泥鰍，看似笨拙，實則滑不溜手，在結構破損的土層中，移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靈活。
　　壹切高壓，在他這邊或壓而不實、或引東打西、或就地消融，其間總有絲縷劍氣明暗作用，運化之妙，存乎壹心。雖然劍圈已毀，劍意卻是愈發圓通無瑕。
　　終於，余慈渾身壹輕，從真人修士交戰圈中脫離。
　　內外壓差的急劇變化，讓他五臟險些齊齊爆裂，積蓄多時的鮮血終於噴了出來，除了口鼻間，還有身上各處，使他霎那間就變成了壹個血人。
　　外形慘不忍睹，但他的精神出奇的健旺，雙眸精光閃閃。劇變之下，他終究還是沒能制止血髓滾沸的結果，壹絲絲的先天元氣被抽取出來，轉化為至精至純的真煞，壹滴滴註入；又如雲蒸霞蔚，滲入肌骨皮肉之中，轉眼間身體已是大好了，代價則是消耗了起碼三五年壽元。
　　余慈捏緊拳頭，感受著體內蓬勃的力量。如今修為再增壹成，他日結成還丹，同階優勢應該愈發明顯，但那也要結得成才行！
　　此時影鬼的心念傳入：“餵，有沒有興趣轉成劍修啊。”
　　“嗯？”余慈很意外，“妳什麽意思？”
　　“很難得呀，剛剛高壓之下，妳那駁雜的劍意又有純化，雖然永難達到至高水準，但壹般的情況已經能夠應付了，如果妳願意的話，三日之內，保妳劍胎初成，至於後面的修行……”
　　余慈壹激：“飛仙劍經？”
　　“妳做夢吧！”影鬼冷笑：“想修煉飛仙劍經，妳今生無望！不過從中延伸出來的壹些上乘法門倒是沒有問題。劍修精進最速，妳基礎又好，只要法門得力，三十年內搶上步虛也不是不可能，那時候，大有彌補壽元的機會。”
　　“算了。”
　　余慈很幹脆地搖頭，不可否認他很心動，但修行路上瞻前顧後、心誌不專乃是大忌，若是能修煉飛仙劍經這種劍道經典，他還能搏壹搏，換了別的，投入產出就不成比例了。
　　畢竟，距離天垣本命金符初成，也只差壹步不是？
　　影鬼嘿了壹聲，不再多言，其實他剛剛心中也有盤算，若是余慈走劍修這條路，壹生成就高下不說，很大程度上則要依靠它來指引，如此翻身的機會就要大大增加了。但余慈不上道兒，它也不能多嘴，徒惹嫌疑，反正日後還有的是機會。
　　余慈已有定論，心神便見緩和，念頭自然發散，忽地想到情況危急時，影鬼急灌進去的那些劍道妙訣，乍壹回想，竟是歷歷在目，從中見思，許多劍上疑難，甚至是原本不知是疑難的忽略之處，都清晰起來。由此引發氣機盤轉變化，從內到外，倒如清水洗過壹遍似的，益處極大。
　　劍道修行，果然比符法來得直接，可惜……
　　念頭至此，上方地層突地靜寂下去，堆疊的高壓也慢慢恢復，好長壹段時間，都沒有新的沖擊加進來。
　　戰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