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劫後齏粉 黃巾力士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2
湖面上,與幾乎給照個通透的天梁山島正相反,十多個光屏瞬間打滅了壹半還多,剩下的那些,也是模糊不清,似乎是給照得花了。可眾修士才不管妳什麽理由,原本清晰的局勢驟轉渾沌,成千上萬人當場就噓出聲來。
在傾蕩整個湖面的嘈雜聲中,四宗高層卻是另壹番感想,因為在那壹刻,他們投放到島上的“造物”或多或少都遭受沖擊,倒黴的也不只純陽門壹個。像是碧波水府,其“造物”也是在光焰噴發的第壹時間,就給轟成了碎渣,此時高層正氣得跳腳。
這可算是無妄之災了。
還有壹部分人,比如蘇雙鶴,就是另外壹種態度。當光焰暴閃之時,他鶴翎般的眉毛連挑幾下,幾乎就要將島上的巫咒收回,最終雖未真的去做,末了還是感嘆壹聲:
“世上總是有這些亡命之徒……”
蘇雙鶴的壹言壹行,都為人矚目,故而才開口,主樓上眾修士就齊刷刷地看過去,後由孟都公子相詢:
“敢問鶴巫,這是怎個路數?”
蘇雙鶴嘿然壹笑,還未回應,島外的魯連忽地打出了事先預定好的信號。看湖上青白光線曳空而過,四宗陣營中不知有多少人驚怒拍案而起:
“怎麽就要中止?”
而純陽門、碧波水府處則是大點其頭:“正該如此。”
“鶴巫?”
孟都公子來回移轉視線,也是迷惑不解。
蘇雙鶴微微頷首,指點他兩句:“魯二倒也反應得快。妳們還是盡速派人上島吧,晚壹步,那什麽天紫明丹也就不用指望了……現在怕也是晚了吧。”
這下子,孟都公子也坐不住了,驟然起身,就要下令。可另壹邊,余慈卻是搖頭道:“還是謹慎些好,島上那人渡劫,整座島嶼都受牽連,上去好說,下來可沒那麽容易。”
這下子,主樓上修士有七八人齊齊叫出聲來:“渡劫!”
蘇雙鶴手指輕敲案幾:“還是余小友見得明白。豈不見那焰光,正是修士以秘法將天劫之力轉入地氣、水汽之中,宣泄威能?分明是‘中渡而擊’的手段,就是細節上還有待商榷。”
說話間,湖上的喧嘩聲、置疑聲越來越響,而其余三艘巨艦上,都有修士飛出,向著浮空島飛過去。
“公子,我領人去看看。”
程濟世主動請纓,孟都公子點頭道:“小心為上,不要輕易登島。”
話音方落,天梁山島就是轟然激震,壹團人頭大小的紫色光球打穿了地層,曳著長長的芒尾,向島外夜空飛去,才出去浮島範圍,就見天空陰雲翻湧,無數電光撕裂長空,不管是在什麽位置,都扭曲了軌跡,沖著紫色光球轟擊過去。
由於烙在人眼眸深處的光鏈軌跡扭曲太過,不少人覺得半邊夜空都歪掉了,而下壹刻,他們發現,歪掉的不是天空,而是那座浮空島,還有牽引浮空島嶼的四艘巨艦。
巨艦主樓上,案幾上的酒水已經灑了出來,在座的對外界環境都非常敏感,自然也感覺到了相當幅度的傾斜和錯位。
出現這情況,並不意外,四宗陣營使天梁山島升舉,憑借的是巨艦上的符法陣勢牽引,壹旦有超出四艦負荷,又或者打破內外平衡的力量出現,就很難避免。
只不過,與此情況相伴的,是讓四宗最無法接受的那壹類罷了。
看漫天雷霆之下,漲大又縮小的紫色光球,最終不支崩解,連渣子都沒剩下,孟都公子臉頰抽搐兩記,總算是苦笑出聲:
“天紫明丹!”
“不錯,就是天紫明丹。而且,還不只是這壹顆吧。之前轉移天劫之力時,恐怕也用了壹顆,現在藏身地層之下,想要支撐住外部結構的話,也要用到……妳們島上總共有幾枚來著?”
孟都公子苦笑無語。強要說是之前奪得丹藥的散修也不是不可以……然而敢在天地大劫之下,強行破關,除了孤註壹擲的勇氣之外,誰還沒有壹點兒後手和本錢?
四宗陣營之所以敢將那幾枚丹藥放置在島上,也是對四方的封禁手段深具信心,也因此,幾枚丹藥的距離很近,只要發現了壹處,壹窩端的可能性更大些。
牽引雷霆的丹藥毀掉之後,扭曲的電光就像是被狂風吹卷的雨幕,重又撲上島去,碾過島上每壹寸土地,也將每壹處洞穴都覆蓋在內,如果說之前焰光暴閃時,還有壹個幸或不幸的區別,如今這場面,再不會有任何差異。
所有在島上的生靈、造物,全部被電光覆蓋,就算是深藏在幾十上百丈深的洞穴中也壹樣,幾乎化為液質的電漿傾倒進去,將本來導電的土石都硬生生抹去了壹層,絕大部分修士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便灰飛煙滅。
八極宗的蜘蛛傀儡反應已經算是很快,在電光傾泄之前,遁入了土層深處,可還是逃不過這壹劫,就在土層中扭曲崩解,上面的“化靈貼”符紋閃爍了兩下,也帶著傀儡掙動片刻,卻還是回天乏力。
主樓上壹時嗟嘆聲起,也是從此刻開始,殘存在湖面上的光屏,逐壹崩潰,在這般惡劣又極度危險的環境下,魯連能支撐到現在,已經讓人很佩服了。
湖上眾修士才不會體貼這個,壹時間噓聲不斷,只是魯連本人,是絕不會在乎的。此時,他小心地避開了天劫偉力傾註的範圍,身旁,無影刀螂的前肢刀臂正快速摩擦,發出金鐵交鳴的錚錚之音,卻是有些焦躁。
魯連伸手輕拍它的後頸,略做安撫,隨後又傳過訊息,要這只異蟲繼續展開其天賦神通,掃視島上的變化。掃描到的情景,再不會大鳴大放地擺在湖面上了,而是直入四宗巨艦主樓,在小範圍內傳播。
如此施展神通,勢必要冒壹些遭雷劈的風險,可身為仲裁,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否則何以證得“公平”二字?
正因為魯連的堅持,使巨艦上的部分修士得以見到此時的天梁山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麽。雖說受到天劫偉力的幹擾,元氣流動變化完全失常,許多圖像都過於模糊,閃滅不定,可能夠親眼目睹他人傾力沖擊長生關隘,對處在同等境界的人們來講,也是壹場不俗的機緣。
劫數來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前後也就是半刻鐘左右,島上雷霆忽地壹洗而空,又見多處土石開裂,不少地方都燃起了大火,還有壹些焦屍,偶爾從光屏邊緣閃過。
蘇雙鶴看得饒有興味,也評點道:“若是步虛沖擊長生關,這時間未免短了些……不過,若那天紫明丹真是有劍道根底,也能說得過去。”
天劫之下,尋常修士可稱為“抵禦”,劍修卻可曰“斬破”,是直接轟擊劫雲,與天地法則意誌對撼,最是勇往直前,故而劫數持續時間比常人短了許多。
不過,還有另壹種可能:“大概是功虧壹簣了吧。天地大劫之下,壹應劫數的強度,都有提升,少則三五成,多則成倍、十幾倍,甚至引發大劫降下,全憑運氣啊……”
孟都公子壹邊點頭附和,壹邊盯緊了前面的光屏。那邊,四宗修士早已經到了浮空島外。由於天劫的沖擊,升舉島嶼的符法陣勢已經進入到不可逆的損毀過程中,時刻都在搖擺晃動,也時刻都有摔落湖中的可能,但各宗修士沒有半點兒退縮的意思,幾十對眼睛,都看著魯連。
魯連沈吟片刻,嘆了口氣,最終點頭,當下那幾十人便都沖到了島上去,自然劃分片區,各展手段,搜索劫後的種種線索。
魯連也到了島上,他有無影刀螂的神通加持,比任何人看得都明白,負手走入已經塌方大半的深層洞穴中,有聰明人忙跟上去,他也不在乎。
在曲折蜿蜒,隨時可能崩塌的土層中,深入約百十丈,停在壹處徹底塌下的土方前,身後無影刀螂前臂交叉,銳氣錚然而出,轉眼間切開了兩道洞穿土石厚層的裂隙。
就在裂隙交錯的中央,有壹圈很古怪的空白地帶,大約尺余見方,高不過半尺,能放下壹個幼兒就不錯了。
在無影刀螂的掃視下,裏面的情形壹覽無余。
沒有人影,在已經化為琉璃質地的土層之上,有半顆殘余烏沈沈的鐵丸,還有壹塊比巴掌略大的金塊,只不過已經嚴重扭曲,看得出來,這玩意兒是在高溫中軟化又凝固,以前是什麽模樣,上面有什麽標記,也分辨不出來了。
除此以外,再無他物。
魯連將金盤和半顆鐵丸取出,想了想,又拿出壹個巴掌大小的布袋,祭在空中,將空白地帶殘余的壹點兒灰土收集起來。此時,後面的四宗修士也已趕至,看到兩樣東西,那金塊也就罷了,等看到半顆鐵丸,壹個個就像是迎面挨了重拳,傻在當場。
天紫明丹……
這邊主樓上,孟都公子撫額無語,壹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也在此時,喧囂又起,聽聲音,是有人硬是闖到船上來,吼聲如雷:
“讓開,妳們八極宗還想包庇賊人不成?”
“是碧波水府的李驍騎。”
孟都公子聞聲辨人,適時為不怎麽熟悉四宗修士的蘇、余二人通報,也正是由於二位在場,八極宗的抵擋並不太激烈,反正到最後,事情十有八九都要由這二位過壹遍手。
不過數息時間,樓下會場騷動,八極宗的防線給沖破,李驍騎風風火火地沖進來,面目猙獰,幾欲擇人而噬。
就在眾修士以為他要當場掀桌大鬧的時候,他卻是對著蘇雙鶴壹揖到地,大聲道:“狂徒先期以人作亂,攪亂賭局,如今又施以辣手,定然是聲東擊西,瞞天過海的陰謀,如今天紫明丹消耗殆盡,湖上萬千修士數日辛苦毀於壹旦,如此卑劣之輩,唯請鶴巫做主,幫大夥兒找壹個公道!”
雖沒有指名道姓,可話中矛頭,直指余慈,決不會有什麽歧意。孟都公子在旁邊笑了壹聲,像李驍騎的性子,能突突突說出這樣壹串話來,連個嗝兒都不打,若說來之前沒有腹稿,鬼都不信。
島上損失的,可不像是李驍騎所說的幾枚天紫明丹,而是壹整條關涉傳說中秘藏的線索。看天劫犁過之後的場景,想再從中找出什麽蛛絲馬跡,恐怕也是徒勞了。別說碧波水府,就是孟都公子自己都有火。
但那又如何?
看李驍騎的表現,說到底,碧波水府那邊還是缺了些底氣,畢竟余慈現身以來的作為,讓人不可避免有些發怵,就是弄清了其根底之後,也懾於當年的光輝戰績,不敢真的赤膊上陣,而是攛掇大能出頭。
只是,蘇雙鶴豈是那麽容易請動的?
李驍騎雖也算是碧波水府高層,卻還不是此地的主事者,身份天差地別,蘇雙鶴連笑容都欠奉,淡淡道:
“妳們腦子轉得倒快……然而本座只是來觀看賭賽,別的事情,可沒興趣。”
“鶴巫……”
李驍騎還待再加把力,卻吃蘇雙鶴眼角壹瞥,壹口氣悶在喉嚨裏,險些噎著,心下也怯了,而此時,蘇雙鶴卻忽爾展顏道:
“妳們請魯二過來,難道就是掛個名頭嗎?喏,他來了!”
眾人回頭,果然見到魯連攜那半人高的妖異螳螂,飄然而至。隨著無影刀螂前臂摩擦,船上眾修士不自覺都讓開道路,生怕被那可怖的螳刀剖開兩半。
之前蘇雙鶴駕臨時,魯連因為要照看浮空島,沒有下來見面,如今又補上禮數。而蘇雙鶴對這位步雲社的高層,也表現出足夠的重視,起身還了半禮,且又壹次充當主人,請魯連入座。
魯連卻不講究這些虛禮,開門見山:“島上異變,諸位也見到了,我入島查看,略有所得。既然鶴巫在此坐鎮,我也就偷個懶,請各宗主事到此間來,由我通報情況。”
“這是自然。”
掃了眼又給堵著喉嚨的李驍騎,孟都公子微笑傳令下去。這種事情,絕不會有人耽擱,不壹刻,純陽門、碧波水府、赤霄天的主事者以及重要人物便紛紛趕來,將樓層塞得滿滿當當,李驍騎這等層次的人物,壹下就給逼到了角落裏。
其間,魯連和蘇雙鶴並沒有太多交流,只是講了幾句閑話,也在蘇雙鶴的引介下,和余慈寒暄幾句,對這位“作亂修士”的靠山,也沒什麽別樣眼光。完全就是壹個老實巴交的農漢。
等人都到齊,魯連又站起身來,將幾樣東西依次擺在早已預備好的案幾上。正是之前光屏顯示,他在地層深處的塌方處,挖出來的那些。
分別是半顆鐵丸、巴掌大小的金塊以及盛著塵土的布袋。
壹眾修士看到案幾上的半顆鐵丸,臉色都不是太好看——那正是他們這幾日沖突爭奪的根源,天紫明丹。
看情況,已經是徹底廢掉,毫無用處了。
“島上有人強渡天劫,我未能及時制止,使賭賽中止,彩頭也完全損壞,實是失職,望請諸位見諒。”
魯連說得客氣,四宗修士又有哪個會當真?紛紛言道“非戰之罪”、“賊人狡猾”之類,乍看去倒也是壹團和氣。
魯連則表現出其特有的方正和固執:“其間損失,此後我會與諸位壹壹商談賠償,別的就不多講了,只有這三樣東西……天紫明丹也不用說,至於這金塊,不知諸位有什麽印象?說來慚愧,我只看出此物材料非東方修行界所有,上面還殘余著高僧大德的咒力加持,像是佛國之物?”
“西方佛國?”
眾修士都是驚訝,紛紛上前觀看,便是蘇雙鶴也好奇,道壹聲:“拿來我看看。”
自然沒人會和他搶,當下由壹人恭恭敬敬送上去。蘇雙鶴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打量,半晌方道:“魯二的眼神確實好使,正如妳所言,是佛國所有,咒力雖是殘留壹點半滴,但精純無比。材質嘛,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卻又有壹點生機內蘊,不像是天然之物……”
就像隔了壹層薄紙,無論如何也戳不透,蘇雙鶴連連搖頭,耳邊卻聽壹聲喚:
“鶴巫手上那物件兒,可否讓我壹觀?”
扭頭見是余慈,蘇雙鶴就笑:“正要考較小友的眼力。”
話裏倚老賣老,卻也透著親近,余慈壹笑接過,掂量幾下,卻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余先生知道此物的根底,就不用藏著掖著了吧。”
雖然給逼到角落裏,李驍騎卻是說上癮,話裏挾槍帶棒。可余慈根本不理會,將金塊轉出去,讓它在各宗修士手中流轉。
事實上,理會李驍騎的人真不多,蘇雙鶴只對魯連笑道:“若能見其原貌,應該不會錯失。”
魯連就嘆道:“其實也能復原,只要驗其性質,參考天劫力量作用時的變化,壹路反推過去就好。只可惜術業有專攻,此類手段,最耗腦力,壹時到哪兒去找這樣的人才?”
余慈舉杯飲茶,再向金塊處瞥了眼,心湖中卻是有壹團虛影,依稀就是金塊的形狀。
魯連說得很對,按照那種方法,確實可以做到八九不離十,而那其實也是余慈的長項,正是他解析神通發揮作用的時候。
虛影內外,無數信息流轉,做出種種判斷,也將扭曲成壹團的“金塊”逐漸“剝開”,四面延伸,有的還在晃動,有的則已定形,最終形成壹個看上去非常周整的圓盤,略呈弧度,金光燦爛。
嘖……竟是此物!莫非是故人?
這樣的“圓盤”,余慈其實也只見過壹回,還是在別人頭蓋骨上,未窺得全貌,但此物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再加上他這輩子碰到的佛門之物,兩只手就能數得過來,故而壹眼辨出。
金骨玉碟!
此物據傳是以得道高僧頭蓋骨所制,內蘊金身靈血,有不可思議的玄妙。若植入體內,可借靈血之力,易骨洗髓,換血延命,比之玄真凝虛丹也不差到哪裏去。而在提升先天資質的作用上,更非玄真凝虛丹所能及。
當年謝嚴想購得此物,為於舟老道延命,不想陰差陽錯,中途就被化身伊辛的血僧屠靈截下,用在了其弟子證嚴身上——其實也是給他自己留壹條後路,以備奪舍之用。
只是後來,這條後路也被余慈識破,半路截殺,終於將血僧擊斃,也救了證嚴的性命。當日作別之後,三十年來,再未得見,怎麽壹見就是金骨玉碟的殘骸?
其實余慈也不知道這壹件金骨玉碟,是不是證嚴所有,但心裏模模糊糊有些感應,還待進壹步確證。
他正想著找壹些證據,魯連也將他收集到的東西進壹步解讀:“除了這壹樣外,袋中灰塵也殊為可疑。其中顆粒,似乎是修士肉身化灰所遺……這些肉身殘余,受天劫雷火滅殺,已無生機可言。渡劫之人,兇多吉少,其余身外之物,也如那損毀的金塊壹般,難再保全。”
“這就是死無對證了吧。”冷不丁地又有人說酸話,卻是來自赤霄天那邊。
李驍騎本因為自說自話無人理,有些低迷,這回得了奧援,登時精神大振,怪笑道:“吉道兄這話有些不準,應該是竹籃打水才對!”
明刀暗箭,都是往余慈身上招呼,四宗其余修士雖不火上澆油,卻也冷眼旁觀。因為之前強行加塞之事,還有現在這糟糕結果,不管是不是余慈在後面使手段,都是最招人恨的,就算心有忌憚,也多的是人想看他出醜。
魯連依然是秉持中立,但要說對余慈有什麽好感,也不可能,他對眼前暗流視若無睹,續道:“除此之外,渡劫之地再沒發現別的線索。之前在島上的修士,幸存七人,如今都已暫時控制起來。還有各宗參賽的‘造物’,僅有思定院的留存下來……”
“哦?”
不少人都驚嘆出聲,剛剛萬雷天降,犁遍島上的情形,大家都是親眼目睹的,相對修士而言要脆弱得多的“造物”,完全損壞很正常,若能留得壹個,才叫奇怪。
有人便道:“上清符法,竟然精妙至斯?”
說著誇贊的話,卻是擺出了疑問的態度。此人是純陽門在此間的主事者,也是龍霄城的左翼城守,呂太豐。此人深諳玄門心法,有長生之資,也是下壹任龍霄城主的熱門人選,並不比孟都公子在八極宗內的地位遜色太多。
雖說賭賽已經沒有意義,可在此之前,純陽門的法劍第壹個被滅掉,他作為主事人,臉上也不太好看,如此提法,也是有給自己找臺階下的意思。
如此,除了八極宗以外,其他三宗陣營,都或多或少地對余慈有所置疑。這讓李驍騎莫名地興奮,又跳出來,大喝道:“余先生不覺得,欠了大夥兒壹個解釋?”
此時,倒是孟都公子咳了壹聲,將話題接過去:“上清符法之妙,舉世聞名,那思定院中既然能出來余先生這樣的人物,又豈有易與之輩?”
李驍騎冷笑道:“別家都壞掉,只他壹家獨存,偏偏島上還有人渡劫,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孟都公子將視線轉過去,很驚訝這壹位竟然在“出頭鳥”的位置上死扒著不下來,碧波水府究竟給他什麽好處啊?
自知曉余慈的真實身份後,孟都公子已打定主意,要與其結交壹番,眼下幫著說兩句話,也是惠而不費,故而續道:“豈不見魯先生提及,渡劫之人,十之八九還是佛門路數,與上清遺脈迥然不同……”
“上清宗若還在,這事兒也不用說了。可如今,不過是孤魂野鬼而已,誰知道這些年他們投了哪邊?”
李驍騎說得上頭,臉上都漲出了紅光,大有當面撕破臉的架勢:“海龍城的都知道,思定院與海商會走得極近,其院首出入華夫人宅院、座艦也不是壹回兩回了,關系不清不楚!什麽上清遺脈,早就是狗腿子壹流……”
難怪!
等李驍騎刀鋒見血,主樓上各方修士都是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位瘋狗壹般纏著不放,原來是關涉到了海商會。如今大江南北誰人不知,近年來因為滄江黃金水道的利益糾葛,碧波水府和海商會仇深似海,只要有下口的機會,定然是咬壹個狠的。
思定院也是遭了無妄之災。
但必須要說,世人總是受那些下三路的奇談怪論吸引。此間大部分人恐怕連那院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事後不用多久,類似的傳言就要瘋傳北地南國了吧。
李驍騎口沫橫飛之時,也是偷眼看了自家的主事,飛滔部的大將樂疇,見那邊意態安然,自家心中也是壹定,還待再說,耳畔卻傳來那姓余的話音。
語氣也不見多麽激烈,像是吩咐什麽人:
“此等小人,便先將他投入冥獄風刑臺上,再說處置。”
哈……這是在唱獨角戲嗎?
李驍騎和余慈相隔了至少七八個人,個子稍矮點兒的,連對方的影子都看不見,聽到這似詛咒又似夢囈的話,只覺得可笑。可下壹刻,他莫名地唇齒發僵,喉嚨蠕動兩下,竟是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而前方遮擋視線的人墻,驀地波開浪裂。
主樓中霹靂震響,有壹具丈高人影,憑空化現,須發火紅,頭頂八角冠,自兩鬢垂下明黃瓔珞,紮束鐵甲,身外光映如驕陽,刺得壹樓修士,本能都瞇起眼睛。像是四宗主事者之類,反應雖還快些,卻莫名受懾,壹個激零,便見那巨人劈手出去,破開人墻,直接將李驍騎攝拿入手,身上更捆了粗筋鎖具,根根入手,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中了招。
堂堂步虛強者,十二驍騎之壹,竟是沒有半點兒還手之力,只是嘴巴大張,口角流涎,已經給嚇得傻了。
巨人視周圍人等如無物,轉身向余慈壹禮,提著李驍騎跨入虛空,倏然不見。